“你說陛下昨夜去了長門宮？”

景宮，夜的靛藍重的宛如濃墨。

一道腳步匆匆沖宮殿的影，變宛如撕破黑夜的利箭，直直指向了正殿尹娥的床邊。

“去便去了，你這麼張作甚。”

打了個哈欠，撐起子從榻上爬起來看向面前滿臉驚愕之的青柳兒，滿眼的不在乎。

“就算皇后不找陛下，陛下也遲早會去的。”

“那可是皇后，你真指一輩子在冷宮呆著？”

青柳兒瞪大了眸子，出不可置信之。

“可是……”

“不必可是了，如今我這個晉升速度，還在宮第二日就干掉了時妃，料想早已被視為眼中釘中刺了。”

尹娥說著，滿不在乎的看了看自己的纖纖十指，嘟噥道：

“腕白紅玉筍芽，摘得蘼蕪又折花。”

“呵，皇帝還真是會，不止這手要保養好，又要人冷艷，還要人放。”

“許久不用暗了，這指甲倒也當真不想蓄上。”

宮之后，每日來來回回能見的人無非就那幾個。

尹娥一時間只覺得分外無聊，但好在……

明日，便不必這般無聊了。

“柳兒，把我的護甲拿來。”

“主子……”

青柳兒皺著眉，不不愿的扭過頭去，取過桌上象牙打造的玉白護甲，放在盤子中呈于尹娥面前。

“主子，你不是說你不想蓄指甲嗎，那還戴這護甲作甚，多不方便。”

尹娥把玩著掌中致的護甲，著好，卻著錮的氣息。

沒想到，宮做個嬪妃，倒頭來連雙手都不得自由。

“呵，我是不想帶，但也不得不戴。”

“為何，難道還有人能你不。”

青柳兒皺了皺眉。

“倒也不是。”

說著，站起來接過青柳兒遞來的宮裝披在上，任由青柳兒伺候著更。

語氣中卻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

“算算日子，恐怕明日就要起早去坤寧宮問安了。”

“我就算不習慣，也要裝作習慣。”

“一后宮深似海，柳兒，這宮里沒人能我，卻人人都在我。”

青柳兒為系上頸畔的扣子，聞言指尖卻是一。

“既然如此，您何必……”

這話，一直都想問，心里卻也一直都清楚。

所以問與不問，區別不大了。

上說著貪圖榮華富貴，其實倒頭來，還是為了十年前的‘救命恩人’月清音。

青柳兒一直覺得，暗香樓能幫的已經夠多，又何必要為了月清音做到這個地步。

何況，是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柳兒，過去二十年太無趣了。”

看著青柳兒撇著小，連帶著扣紐子的力道都帶了幾分憤憤的意味，商姮娥只是輕笑一聲。

“你與我都自風雨中走來，見過那麼多世間險惡，找個榮華富貴的地方安度余生不是好？”

“既來之則安之，你我都是無之人，在哪不一樣。”

說著，檢查一番自己的裳，便拉著青柳兒來到了桌前。

與此同時，之前皇帝派給的機靈小婢黛兒已經麻利的端上了早膳，正要恭恭敬敬的退到一旁，卻見尹娥擺了擺手。

“黛兒，你坐下來一起吃。”

黛兒聞言一愣。

“啊這，奴婢……奴婢不敢。”

是從浣局調上來的，能伺候個主子比起浣局的活兒來說是個不能再好的差。

遇到個好主子，運氣好的混到二十五歲也可以領包袱出宮了。

只是沒想到，這位主子竟然……這樣平易近人。

起初看著青柳兒在尹娥面前近乎是說得上放肆的言行舉止，已經讓黛兒覺得意外。

倒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這樣的殊榮。

“不敢？不敢便打發你去浣局。”

黛兒一聽，連忙坐了下來，還心的給青柳兒和尹娥盛上了熱粥。

“日后景宮沒外人，不必這般拘謹。”

尹娥對于黛兒的主示好表現的理所當然，雖然，黛兒的份也遠遠不只是浣局婢那麼簡單。

“讓我滿意，以后在后宮，你我就是一家人。”

“記住我對你的好，以后害我的時候，刀捅偏一點便是了。”

‘哐當’一聲脆響傳來，粥碗滾滾落，清粥打翻了滿桌。

白的米湯淅淅瀝瀝的自桌案上滴下，尹娥卻不為所。

瞇起眼看向黛兒，角勾起一莫名的笑意。

“黛兒不敢，黛兒怎麼敢坑害主子！”

黛兒回過神來，連忙雙膝一屈匍匐在地，一副恭敬虔誠之。

殊不知，額頭扣地面，黛兒心卻仿佛重錘擂鼓，一時間甚至在懷疑……

尹娥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前確確實實在浣局做一個普通宮娥，還是有一次得了陛下賞識，洗干凈了一件陛下十分難以理且意義特殊的裳，才被記住了名字。

后來，便被分到了景宮來。

來此，也只有一個目的。

要做皇帝的眼線。

比起一個素未謀面毫無的新宮的人，黛兒自然是選擇利于自己的一面。

可是沒想到這位主子并不簡單，宮第一日便干掉了囂張跋扈到在浣局都有所耳聞的時妃。

自此，黛兒才意識到這個差事恐怕并沒有那麼簡單。

“瞧把你嚇的。”

對于黛兒近乎夸張的惶恐姿態，尹娥倒是沒出什麼意外之。

相較于青柳兒的愕然不解和懷疑，和的平靜形鮮明對比。

“我說了，讓我滿意，以后在后宮，你我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何必這般誠惶誠恐？”

說著，出手來將黛兒從地上扶起。

見黛兒出一副寵若驚之，不敢勞煩主子的攙扶，只是連忙抖了抖袖子爬起來，做出恭敬姿態。

還不等尹娥再說話，便聽語氣中染著幾分驚慌道：

“黛、黛兒先把這里收拾了，主子和柳兒姐姐先用膳吧。”

說著，便一溜煙的拋出了景宮的正殿。

看著黛兒遠去的背影，青柳兒不由得皺了眉頭，看向尹娥眼中滿是不贊同之。

“主子，既然知道不是咱們的人，為何……”

話音未落，尹娥已經輕輕抬起手，止住了尚未完全出口的話語。

“柳兒，這后宮，是皇帝的后宮。”

“想在這里自由，可是癡心妄想。”

“了一個黛兒，還會有紅兒綠兒蘭兒。”

說著，勾起角輕笑一聲。

“用不好，是要命的刀。”

“但用好了，也可以用來要別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