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竟然當真下起了雨。

別說是皇太后沒想到，就是夜北冥也是沒想到的。

明明清晨還是那般明艷的天，下朝時，便化作了菲微的雨。

夜北冥本應該早早趕回八仙樓的，今日約好了和清兒一起去城南，卻不料人還沒來得及離開，便被各部的員纏了上來。

事關江南賑災后的恤，王之彥也是第一次著手難免捉襟見肘，滿朝文武的新貴換了一批又一批，倒頭來竟只有他拿得出主意。

夜北冥皺著眉頭，眼始終看著窗外不知究竟幾時的天，好容易忙完了手上的事，還沒來得及邁出宮門，便被一名侍衛忽然手攔了下來。

“夜王殿下……宮里發生了一些事，可能需要您出手相助。”

……

城郊的步道上人煙稀。

馬車晃間，遠遠已經可以看見山頭上寺廟的廓。

皇太后輕輕放下馬車的簾子，看向皇帝輕嘆一聲。

“沒想到尹嬪說對了，這好好的天氣，竟當真下起了雨。”

“是啊母后，朕也沒想到。”

他說著，看向皇太后上一襲眼生的狐裘大氅。

“您上這……是吩咐制司新打造的裳？真是好看。”

此沒有外人，皇帝也不必端著架子。

拋開了份也是母子，皇帝對皇太后的夸獎從不吝嗇。

提起這大氅，卻見婦人眼和了半分，卻化作一聲無奈輕嘆。

“這是今晨尹嬪送來的，說什麼今日一定會下雨，哀家還以為這孩子沒睡醒說胡話呢。”

“噢？竟是尹嬪？”

聽到這個名字，皇帝有些意外。

他倒是沒想到，尹娥還會試圖拉皇太后下場？倒是和月家那妮子一般的聰明。

“是，尹嬪機敏聰慧，倒是后宮多年來見的景。”

提起尹娥，皇太后眼微閃，似是不經意的看向皇帝。

“不過……你是怎麼想到，一定要納宮。”

“尹嬪是什麼出咱們幾個可都心知肚明，平衡朝政倒也不必拉月家上這條船吧。”

話說到這個地步，皇太后也分不清，皇帝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早有打算。

畢竟當初商姮娥出現的突然，別說是皇帝了，就連一個人見慣了后宮無數都不由得直了眼。

這后宮鶯鶯燕燕花花草草實在是太多了，多的眼花繚。

紅的綠的黃的次第綻放各有，卻唯獨尹娥這一抹白，顯得格外清麗出挑。

喜歡，自然是喜歡的。

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漂亮的人，人亦如是。

可是后宮不行。

漂亮的人就如同路邊的野花，沒有院墻護著，終究有人辣手催去。

尹娥這樣的花放在后宮，那可是明晃晃的靶子。

這不是好不好看能解釋的，皇帝這分明是要了那妮子的命啊。

“母后，雖然此沒有外人，但后宮不得干政的道理想必母后還記得。”

皇太后如此直截了當的提了出來，沒想到也被皇帝這般直言不諱的堵了回去。

“是，你長大了，母后本不該干涉你這些事。”

婦人輕嘆一聲，歲月不曾在的臉上留下痕跡，眼底卻終究難免染了幾分滄桑。

“當初你與俞也是那般投意合，鬧到如今這般地步……”

“對腹中孩兒心里有愧，便越發見不得其他皇子。”

“是皇后，到底是你的正妻，你夫妻二人的事，何必拉上尹娥這姑娘來平息俞的怒火……”

說著，皇帝指尖一頓，似乎沒想到母后倒是看得真切。

只是，說對了一半。

夫妻二人的事不該拉上外人不假，但他納尹娥宮，并非是為了平息俞的怒火，而是……

“母后。”

他說著，抬起頭來。

“尹娥雖出不佳，卻是清白子，配兒臣還是夠的。”

“你我如今這般地位，所有出皆在你我之下，是誰又有何妨？”

“何況……后宮許久沒有新鮮了，兒臣一時新奇，倒也無傷大雅。”

婦人眸一瞪。

“你！嗐……”

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話音未落，卻忽然意識到這話說得僭越了。

于是尚未出口的話語，在口中一轉，便豁然改了：

“你就算是一時興起，又何必非要讓尹娥和月家扯上關系。”

抿了抿，滿臉無奈之。

“若是橫死后宮，豈不是也傷了你和月家的分。”

“你可是忘了，當初老月是怎麼幫你的，你這不是傷了兩家之間的……”

話音未落，皇帝從奏折中抬起眼來，直直看向。

“母后。”

他話音落地，婦人不由得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他收了折子勾起角，笑意中幾分如當初一般高深莫測。

“你怎知，尹娥不會是這后宮里站到最后的人。”

……

八仙樓門前，小雨霏霏，卻毫不曾打斷八仙樓門前熱如織的人流。

“王妃，沒想到今日的生意格外的好啊。”

春月趴在窗前低頭看向下方的人來人往。

“這樣的話咱們還要今日去請主子的舊部來吃飯嗎，會不會沒有位置？”

“若是沒有，下午便關門。”

月清音神平靜地將掌中賬本翻過一頁，抬起頭看向窗外的天。

“他們，是一定要請的，不僅是八仙樓需要人氣，更是因為他們曾經救過北冥。”

“嗯？”

春月聞言一愣，眨眨眼扭頭看過來。

“有嗎？主子上任的時候諸位似乎已經退役了，王妃你是不是記錯人了啊。”

據所知，城南似乎只有殷叔當初確確實實是救過王爺一次，可是除此之外，大抵也稱不上‘他們’？還有誰嗎。

“沒有，只是北冥不記得了而已。”

春月秀眉輕蹙，似乎還想問，那既然主子都不記得了，您又是如何記得的。

只是話音未落，便看月清音仿佛忽然被提醒到什麼一般，抬眼看了看天，不由得秀眉微蹙。

“已經這個時辰了，王爺還沒來嗎？”

放下賬本站起來，春月聞言也是一愣。

是啊，這都快下午了……王爺怎麼還沒回來。

“說不定是有事絆住了，不然我派人去問問吧。”

春月說著，正要向房間外走去，還沒來得及邁步便被月清音輕輕手攔在了前。

“不必了。”

臂彎中掛著夜北冥清晨給的狐裘，似乎也沒想到當真派上了用場。

“既然如此，城南我便自己去吧。”

“可是！”

春月聞言一愣，瞪大了眸子，還想說些什麼，卻見月清音已經邁步向門外走去。

阻攔的話語化在了口中，春月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到底卻只能長嘆一聲，跺跺腳快步跟了上去。

“王妃，別急，你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