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因爲這個特徵，我跟易之都懷疑流鳶，但無證據，且也沒有其他相連點，對了，還有一件特異之事”

“說吧，一口氣說清楚，斷斷續續的聽得人不舒坦”頭佬此刻才認真幾分。

趙元也是在刑獄中頗有名的人，但跟頭佬分屬不同系，因此沒有比較的必要，既然有求於人，他自然放低姿態，便是一笑：“此人無臉，萎柴幹，沒有明顯的特徵，也極爲普通，因此查不出他的份，份無法查清，陳家又無失蹤之人，因此案都好幾日了還是一籌莫展，而此人最讓我跟上覺得跟鬼祟有關的便是——他可能不是因爲心臟被穿，抑或失過多而死的。”

咦？

這話就前後矛盾了。

顧曳：“你之前還說致命傷...”

“致命傷可以致命，但未必是死因，人的死因可以是很多種，很可能一人被刺傷，若是時間久了無人救治必然死去，但逢寒夜，他也有可能是被活生生凍死的，如果恰逢此人本有病癥，那就更難說了。”

就是死也有可能。

李大雄點點頭，似懂非懂，但顧曳覺得這大概就是病理跟環境或者人爲三種。

沒想到古代的刑已經有這種概念了。

“所以就是查不出人的份，也查不出他的死因？死的時辰也查不出來？如果不是陳家人，那就是外部人，外部人能在深更半夜進陳家宅子？本朝有宵，除非是城中防衛軍或者職在執行要務之人，份特殊，應該也不難排查吧”

“是這個道理，已經排查過了，並無這類人，目前且還懷疑是夜盜的夜賊，但這種人就更難查的，無無萍不知底細，且一夜賊大多機警且狡猾，如何能這樣慘死在陳家之中...也有可能是打更的更夫，後者這個是一早就開始懷疑的，但更夫那邊都有班制，排查過後也無失蹤之人”

趙元跟幽州府的人不是沒能耐，只是幾個切點都堵塞了，加上詭異，時間迫，上頭還施加力，這才找上奎山，當然，顧曳覺得麼...盧易之在後面肯定使力過的，不然幽州府衙難道還找不上像樣的降師查看是否邪祟作惡？

倒不覺得盧易之對奎山有什麼特殊心思，因爲利益無叉點，不管對他的家族、工作，奎山都屬於萍水相逢的那種，不衝突不矛盾也無助力，既然前面兩者不是，盧易之又不是管閒事的人，那就是個人原因。

——在私人方面，盧易之對奎山印象不錯，想要提攜一把。

既然如此...

顧曳擡眼看向頭佬，後者還在悶頭喝湯，咕嚕咕嚕的，一時間竟只有這樣的聲音。

李大雄有些蠢蠢，大概是因爲這兩年他也是多陪著顧曳在山中苦修，也嫌出山，畢竟是年心，如今也有點憋不住了。

“師傅，人命關天啊....”

頭佬橫了他一眼，“你師傅我還負傷呢！不怕我榮犧牲啊”

顧曳：“那就更要去了！”

李大雄：“對的對的”

你大爺！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在頭佬這裡也只換了一個白眼，趙元暗暗驚奇，卻也只覺得這是小門小派不重嚴規的緣故。

老頭子是從始至終都在吃的，好像對這事兒一點也不關心。

那麼，到底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青羽也一言不發，他只是領路人，其他事他是不管的。

趙元也不坐以待斃，只緩聲說道：“康大師負傷，但也不必太過擔心，只是讓你查看究竟，若是能判斷是邪祟作，在下跟上乃至於刺史那邊自然有名頭讓北堂的人出手，若不是邪祟，那就皆大歡喜了，自有我們人間刑獄來理，不管能不能破案，都無礙於大師跟奎山威名”

奧，這麼好的事兒不去可惜了，何況這是在幽州府前面掛名刷好的事兒，朝中有人好辦事嘛。

顧曳果然看到頭佬有些搖了。

最大的殺手鐗是。

“只要康大師願意出山，先有一百兩薪資奉上，若是查有所，再有兩百兩...自然，府衙銀兩用度都需過戶部，不能太過，但陳家那邊...是不缺錢的”

奧，這是暗示了。

多明顯的暗示，連李大雄這種土賊都聽得兩眼放。

頭佬下，忽然說：“猴子，你怎麼看”

咦，竟然還問徒弟？

顧曳：“我們奎山人就不是見錢眼開的人”

額...青羽挑眉。

“但畢竟人命關天，縱然師傅你傷了，也定然是願意爲了人民犧牲的，作爲您的徒弟，哪怕才疏學淺，能力不及，但也願意隨同一起...”

這話說得真敞亮，我差點就信了！

青羽在心裡腹誹，頭佬微微一笑，“其實你只是想進城玩一玩”

顧曳：“吃飯吃飯，菜都涼了”

土賊！

頭佬冷哼，卻也答應了，“恩，說的便是我想的，去看看就是了”

達所願，趙元也是歡喜，便是笑了，卻忽然愣在那裡，無論是表還是眼神都有些愣鬆。

嗯？趙元可不是這樣失禮的人，青羽也下意識順著看去，也是一怔。

這人是...

夭夭出來了，端著茶。

他本就不是貪吃的人，而且不喜生人，在廚房煮著茶不出來，顧曳他們也習慣了，但他此刻出來，這兩人的反應...

也是很正常的。

夭夭他...

顧曳手指敲了下桌案，兩人猛然回神，都是人，沒有掩飾也沒有尷尬，趙元笑了笑，道：“奎山果然地靈人傑”

沒錯！

李大雄、頭佬還有老頭子點頭。

“他說的應該不包括你們三個——至，從值上來說。”顧曳吃飽了，喝了一口茶，打了三個人的臉。

“就你好看啊！兩年前你還是隻猴子！”

“猴子也是會進化的，對吧，夭夭”顧曳了下自己的臉，眉梢一挑，本算年輕清俊但還談不上豔的臉乍然有了一字兒張揚之氣。

夭夭：“恩...猴子”

顧曳：“.....”

衆人大笑。

既然要走，頭佬直接帶走了三個徒弟中的兩個。

整理東西的時候，顧曳拉開背囊，看著夭夭細緻得幫理好生活用品。

不提爲什麼夭夭不能下山...只問夭夭有沒有什麼想讓帶的。

“沒有，我沒什麼想要的，倒是你，雖然這兩年有些進步，但幽州那邊既然能出趙元，說明事遠沒有他說的那樣簡單”

顧曳聞言細看了夭夭一眼，夭夭擡頭，“不用疑我爲何從未下山也知道這些，以前你沒來的時候，我都會聽他說一些山下的事”

“那我來了之後，好像他很說咯”

“大概是知道我不無聊了吧”

夭夭的話平靜如水，顧曳卻笑了。

——————

奎山下山的路顧曳滿打滿算也就走了一遍，便是上山那會，如今下山了，一步三回頭。

“幹嘛呢，不捨得走就回去”

頭佬有些不耐煩，顧曳卻有些憂鬱得回答：“我只是想遠距離看看我們奎山的老屋有多醜”

這兩師徒也是習慣鬥，趙元目不經意打量過，頭佬屢屢說自己傷了，表面上是看不太出來的。

而顧曳這個年紀不大的年輕子乍一看外向，其實不顯山不水，至於另一頭翻著背囊嘟囔著自己帶了乾糧的李大雄——暫時忽略不計。

當然，那位不管事只知道吃跟曬太的老頭子，還有那位傾國傾城幾可魅衆生的大人是沒下山了。

趙元也隨著顧曳轉頭，看向那破舊的老屋，暗道這奎山很有些特異啊。

——————

幽州既爲軍事重鎮，防衛自然是極好的，城牆高聳，城門口檢查嚴格。

顧曳幾人騎馬而來，比馬車快，不到兩天也就到了，到了城門，趙元拿出腰牌才能直接放。

顧曳跟在後頭，瞧著旁邊排長龍的幽州百姓，有趕路的，也有從村落過來趕集賣東西或者買東西的，十分熱鬧，雖然不比現代人口衆多，但也算是十分繁榮。

趙元在路上也算得知顧曳大概來頭，只是被青羽跟頭佬略去了小楊村的諸多，只說是被頭佬救下納奎山，那自然是沒到過幽州的，便是跟顧曳介紹了一些幽州城的風土人，但路總有走完的時候，五人直府衙，還沒歇歇就到了停房。

大中午的，太的也暖，顧曳本來也沒什麼害怕心理，畢竟沒定有什麼鬼怪不是，心裡估著更傾向於這是兇殺，只是巧合了跟流鳶有些類似，疑心生暗鬼，心放開些就好。

但當他們靠近那停房。

青天白日的，那停房坐立孤僻之地，且種了一些可有驅邪之用的桃樹柳樹，乍一看也悅目。

衆人剛到停房，顧曳忌諱，沒急著進去，而負責看守的衙役纔打開門，站在走廊上的顧曳跟李大雄面目對著桃李，正嘟囔著過了吃桃子的時候好可惜，陡然聽得咯吱一聲，顧曳本覺得這咯吱一聲頗爲綿長，給些許莫名的覺，下意識轉頭，卻見那頭頭佬幾人的門是開了，但正站著的走廊對應的窗子卻也詭異打開，然後便是嗖的一下，一束白影漂浮，從那並不明堂的停房中掠出，那冰涼略帶僵的東西正正好過顧曳的臉...

那是一張沒有臉的臉，帶著一點奇異的香氣跟酸氣。

掠過。

飄桃木柳絮之中。

轉瞬消失不見。

顧曳懵在那裡三秒，同樣駭人見識的李大雄張開。

“啊！！！”

尖聲刺破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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