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灰的寬袍大袖，襬曳地，雙手攏於袖中，姿長玉立，束髮及冠，制式十分簡單，一竹嵌玉的簪子足以。

只是此人似乎極怕冷，姿單薄修長，卻披著厚而貴重的大披風，上有不知是何珍貴異的絨，純黑的，越發襯托此人面如冠玉。

這樣的人定定地站在上頭，也靜靜地看著他們這些岸上的人，半響，他開口：“青羽，我自江南出，於你家大人一別半年，不想還能在此地見到你，莫不是你大人也在此地？”

青羽上前，並不躬，但是行禮：“青羽見過崔公子，大人不在此地，我也只是恰好在幽州辦事。”

崔公子也不多問，只朝下方岳看去，“嶽姑娘，許久不見了。”

嶽之前便是驚訝，此刻也收回了目，說：“是有許多年了。”

別的話再不多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認識，而且有些，不同於此人跟青羽是上對下的關係，他對嶽的態度倒是平輩，而嶽對他似乎有些尊敬跟忌憚。

但其餘便再看不出來了。

反正白玉堂看向這人的時候，目有些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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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隻行過幽幽長河，周邊山川聯袂，河邊田林縱橫，天地如斯遼闊，長空雲飄，高暖暖。

這樣的風景跟五日前在月山經歷的相比，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彷彿一場夢。

“我是在做夢？”

“不是。”

“那爲何我會頭暈？”

“大概是因爲顧姑娘你暈船。”

顧曳轉頭看向嶽，一臉苦癟：“你能不能別提醒我，這樣一來我不會因爲想著暈船而暈船。”

奧，所以是我的錯咯？

嶽神自然，瞧了瞧顧曳臉的蒼白，“依你平時那樣健壯，縱使暈船也不會如此脆弱的，只因爲你有傷自，自弱了，便是加重了暈船。”

好吧，顧曳抱著棉被，繼續趴在牀上，上服是的，後背，不過可不是什麼春，而是十分猙獰的結痂。

嶽正往上敷藥膏，“你這幾日要忌辛辣，傷口也不可水，否則若是發炎腐爛了，有你好的。”

溫囑咐，顧曳慨：“你放心，關乎我自己的貌，我肯定會放在心上的，你跟夭夭都多慮了。”

嶽也深以爲然，“那倒是，對這方面你是一貫在乎的，只是在夭夭面前，你也敢自稱貌？”

連嶽這樣被從小誇著長大的都有這方面自覺，看來夭夭是真的貌人心啊。

“做人總得有點理想，萬一我實現了呢？事實上我以前真的長得很”顧曳一本正經。

有理想的人最有魅力，有自信的人更麗。

嶽哭笑不得，“我怎聽大熊說你以前是個村姑，該讓夭夭替你敷藥的，他應該比我習慣你這人的無恥。”

“你們兩個可以一起來，我不怕的。”顧曳一臉笑瞇瞇，一邊過小窗看向外面的景。

嶽不怕傷殘患者的調戲：“我倒是無所謂，左右都是子，你看我一回，我看你一回，也算平了，但夭夭不願，說你已經長大，怕有損你的名聲。”

顧曳一怔，繼而笑：“我還有名聲這玩意兒？不過他倒是躲過一劫。”

“嗯？”

“我本來想找個機會將他推倒拿下當小媳婦的，誒，這次本是個好機會，沒想讓他功逃過了。”

“”

做人怎麼可以壞到這個地步呢。

難怪你被邪祟盯上。

兩人隨口開玩笑，恰好顧曳想起一茬：“對了，我一醒來發現自己在船上，還沒來得及問你，這誰的船啊？”

顧曳之前是一直昏厥的，醒來後也是好幾天後的事了，以的格，有不懂的，肯定是要搞明白的。

嶽聞言手指頓了下，將藥膏裝好，再替顧曳包紮傷口。

“崔涼”

崔涼？顧曳疑，彷彿看穿了的疑，嶽解釋：“清河崔氏。”

奧，顧曳懂了，清河崔氏，七宗五姓之一，跟范盧氏一個水平的，只是人家基在清河那邊。

既然顧曳問了，想必也有許多疑問，嶽索一次告訴。

“崔涼是清河崔氏三公子，年時弱多病，因清河崔氏人丁不旺，對他便十分呵護，以至於後來他不願從政，而是好經商，清河也允了。”

丫，顧曳是真的驚訝了，知道這七宗五姓的繁榮基便是軍政，歷朝歷代哪怕是那個時代也是如此。

不過商人地位比古代高了許多，畢竟現代也搞經濟。

只是在這裡

“他雖是商人，但起初並未以清河崔氏的名聲出道，後來清河崔氏縱然知道，有心也無法了，也只得隨著他。”嶽又解釋了一句，顧曳才恍然，果然，以清河崔氏這樣的名聲，哪怕再疼一個子弟，也不會讓他堂而皇之搞商業的，必然有幾分無奈。

“那麼他的商業版圖肯定不小咯，在當時。”不然清河崔氏就算再心疼這崔家三郎，也得堵住場門生的悠悠之口。

顧曳一言切重點，嶽頷首，“五年前，揚州商行金樑經營海貿，以揚州爲基，給那邊帶來了大量的貿易收，且以此資金補充了邊疆戰事，得以全勝匈奴，聖人大悅，不但江南刺史一夜連升兩級，就是金樑掌門人也到聖人接見，那時天下人才知道金樑屬於崔涼。”

嶽言語平和，語態也平靜，但顧曳知道這件事在當年一定引起不轟。

“難怪這些年大唐海貿大力發展，恐怕也是聖人從這件事嚐到了甜頭，以海貿發展經濟，藉此補充邊疆戰事所帶來的消耗。”

這種事在現代實在太尋常，但對於古代的確是經濟學上的一個里程碑。

“是的，商人地位也在五年前得到極大的改善，也因此，崔涼被公認爲江南海域一帶無冕的商業巨頭。”

不管是哪一行，一旦混到一個頂級的階段，就絕不是軍政商壁壘可以越的，所謂皇商皇商，其實只要聖人在乎，他就是重要的。

這也是嶽對崔涼忌憚的原因。

顧曳記住了這個人名，但左右跟這位商業鉅子也不認識，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

至於他們爲什麼在船上，這就得從那晚崔涼出面說起了，當時那行舟在永定河上看了好久的殭與降師大戰三百回合，瓜子都可以磕一盆了，最後還好降師勝了，不管如何他們都得出面道謝，何況還有故人在。

嶽跟青羽都算是故人咯，打了招呼，就順勢說雷雨傷，若是回幽州也得好長路程，回那月村吧，倒也可，只是比不得他的船近吧。

青羽跟嶽本想拒絕，但頭佬答應了。

很顯然，這頭並不放心把他們奎山幾個病號置於這些心思不定的降師羣裡，還有北堂的人虎視眈眈。

於是他答應了，他都答應了，青羽跟嶽自然也就答應了，於是在那永定河跟北堂這些人爽快得分道揚鑣。

至於其他降師沒被邀請，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

“奧，算起來是死頭借了你們的面子啊。”顧曳著下，頭佬這麼選擇也是對的，若換了是，肯定也不願跟那些人待在一起，焉知這些人還會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不過這頭肯定也對崔涼有所瞭解，不然不會上人家的船。

嶽很快收拾東西走了，跟顧曳都沒有提起白玉堂。

一走，頭佬跟夭夭還有李大雄就來了。

頭佬手裡還抓著一把尺子，不是他的青尺。

“桀桀，都是藥味，真難聞。”

你可以滾去。

顧曳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卻見頭佬將那把尺子甩了過來。

顧曳下意識接過，手溫潤冰涼。

“這是那勞什子前輩的尺子，最後便宜了你，我拿去琢磨了一下。”

“看出什麼了？”

“這是一把尺子。”

滾去！

頭佬瞧到顧曳撇不屑，也不氣，笑呵呵得給自己倒茶，牛飲完才說：“不過呢，現在幽州所有降師都知道名不見經傳的奎山小弟子得到了三百年前一位降師前輩的靈玉尺，你跟它一樣，都出名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啊！顧曳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奧，所以我謝師傅你把我帶上這船，咱們風扯呼是對的。”

“你知道就好，只要它在你上，你這一路總是不安全的，留在奎山也不安全，畢竟咱們奎山弱，不說地頭蛇北堂要找咱們算賬，就是其他人一窩蜂的也吃不消，是以，得換個地盤混混了。”

說著，頭佬也指著顧曳手裡的玉尺，“而且你這次雖然屢屢遇險，但得到它也是你的機遇，如今也出名了，日後逮著你切磋或者貪圖它的人肯定很多，你一向聰明，懂我意思的。”

顧曳當然懂，“你帶路就是了，不管哪兒，讓我有個地方練一練，不過前提是你得教我。”

頭佬撇：“當然得教，不是你，你們三個都得教，瞧你們之前那樣兒，對付一頭殭，三個都負傷險死，若是在不教，來年我還得給你們燒黃紙啊。”

搞得好像你自己沒有傷一樣，有本事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

李大雄跟顧曳都很整齊的撇，夭夭輕笑。

顧曳病弱，上也就不懟他了，只是低頭看著手頭這玉尺。

大約4尺長，六七分寬，握手可盈，如劍，只是無鋒。

這世上降道用尺的不多，迄今也就看到頭佬跟那位鹿亥。

“它什麼啊，師傅。”李大雄知道這是寶貝，之前那一夜印象太深刻了，那什麼尺寸方圓跟一尺子劈跪司馬僵，霸氣側得不要不要的。

“玉尺”頭佬十分嚴肅。

因爲你的尺子青尺，所以人家就玉尺？

“我聽之前那鹿亥前輩的意思，彷彿它也不屬於鹿亥的，既然現在認你爲主，給它取個名就是了。”

夭夭替顧曳摺疊好剛剛收回來曬乾的，一邊提了建議。

“這個可以有，你有什麼建議嗎？”顧曳說。

“霸尺或者煞！”李大雄說。

“土！就紅酒！紅紅的，多應景。”頭佬也說。

“我問的不是你們。”顧曳微笑。

夭夭走過來，拿起玉尺，瞧著上面如水墨畫般渲染流轉，紅妝之豔，白玉。

半響，說：“紅。”

顧曳看人面桃花，點頭：“恩，人長得好看，取名字果然也好聽。”

長得醜的兩個人：“”

紅有名字了，顧曳還是傷殘，也沒法拿來耍一把，只得放在一邊，不過也想起來了。

“對了，死頭，你來看看這兩個玩意兒。”顧曳掏出佩跟魚尾玉片。

“這佩是我從那司馬僵上搶下來的，至於這魚尾玉片，大熊也知道的。”

李大雄當然知道，“奧，這個不就是那什麼巷子裡拿到的嘛，後來姓鄭的那幾個傢伙還想搶呢！”

頭佬先拿了佩，仔細看了看：“這玩意兒可是好東西，那司馬僵就是因爲它才那麼難打死。”

“它可以吸收天地間的氣，辟邪避傷，你在那火海下面，虧了它保護你吧。”頭佬知道顧曳名氣打出去，不單單是因爲得到了紅更因爲前期聰慧非常，後期又一擊出了那弩箭，還有竟能活著從那火海出來，這三點都是其餘人難以想的。

“嗯，就是因爲它。”顧曳也沒提起白骨塔，因爲頭佬都不提，“既然它很不錯，就給你吧。”

顧曳將佩遞給了夭夭。

頭佬微微驚訝，夭夭也是如此，他看著顧曳，“你既知道它是如何的至寶，幾乎可在危機時刻救人一命，又爲什麼要給我。”

“你救我一命啊，我的命比一塊玉佩值錢多了，還有你，大熊，你那破鏡子沒了，這個”顧曳想要把魚尾碎片給出去，想了想還是收回來。

“先欠著吧。”

李大雄：“”

你這差別待遇太大了，你大爺！

不過麼，奎山人對外表現得都很貪財啥啥的，實際上部對這些寶不是很講究。

夭夭不要，李大雄也就翻翻白眼抱著自己那把劍嘚瑟，頭佬一看這樣就說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要死了，在派發產呢。”

顧曳手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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