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一起趕路,是老百姓十分接地氣的習慣,人多熱鬧嘛。
但顧曳瞧著那在一看就知道是個胖子的“伏星故友”搖鈴鐺下隨聲一蹦一跳的,委實不覺得這一同趕路會有多熱鬧。
能一起打麻將嗎?顯然不能!
可以一起跳蹦迪?墳頭蹦迪!
顧曳擼了袖子,一手抓著甘蔗就朝李大雄劈頭蓋臉打去,後者急忙捧著碗跳出。
“猴子猴子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只顧著吃忘記了問清楚,你繞過我吧。”
顧曳沒多說,腳下一掃,手一擺就麻利將李大雄按在了地上,手裡還奪了蛋炒飯——這土賊,飯竟然都吃乾淨了,就剩下一個空碗。
顧曳這邊恨不得死李大雄,須知在飯館茶館酒館的百姓見到那遠道而來的趕隊也嚇得一臉菜,紛紛要走,惹得圓臉姑娘拉著人喊給完錢再走.....
那穿著破破爛爛袍的胖子總算到眼前了。
這胖子有些矮,矮了顧曳半個頭,就更別提高大魁梧的李大雄了。
但橫向發展十分不錯,前凸後翹的,那肚子一看忒有福氣,三胞胎的福氣。
“嗷嗷嗷,兩位道友是在等我嗎?”他歡喜又真誠地詢問,一邊搖了下鈴鐺,後面的一排死跟著蹦了下,那額頭著的黃符也跟著了下,被按在地上的李大雄清楚看到了那一張張死人臉,一雙雙青白眼。
他沉默了下,跟顧曳一起響亮回答:“不是,你認錯人了。”
特別默契!
“噫噫噫,不是嗎?”胖子似乎有些苦惱,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張畫像。
左邊顧曳,右邊李大雄。
“可我看著兩位很像.....”
顧曳搶過畫像一看,“你看錯了,我比畫像上的漂亮多了!”
李大雄也說:“就是,我也比畫像上的帥多了,伏星那廝的畫工不行。”
胖子歡喜:“你認識伏星啊,看來我沒找錯。”
顧曳一掌甩向李大雄。
李大雄已經想口碎大石。
胖子倒是沒看出兩人的憋屈,只十分歡喜,“我這一路十分兇險,怕有鬼祟來劫,但師門有令不得不從,便想著順道來神霄求幾位道友順路一起.....”
顧曳:“我們不是神霄的誒,所以....”
胖子:“奧,兩位不是神霄的都如此熱心,真當讓我。”
顧曳:“......”竟比我還不要臉!
那胖臉真心得不行,李大雄都於心不忍了。
但顧曳仍舊說:“我們是要錢的。”
胖子:“要錢啊?沒事啊,我有錢!”
然後他就從兜裡掏出一張銀票。
顧曳一看,好傢伙,一千兩額頭的銀票。
顧曳飛速了銀票塞進袖子裡,拍拍他的肩膀,“天下道友一家親嘛,我們一定會一路保護你的。”
李大雄:猴子,我走過最深的路,就是你的馬克思主義套路。
胖子:這位姑娘真的是太善良了。
————————
顧曳有錢了,也接了胖子這買賣,加上胖子也沒吃飯,便拉著胖子進店裡,不過讓李大雄在外面看著那些。
反正他已經吃過了。
李大雄心是拒絕的,但還是屈服了顧曳的~威,於是只能乖乖蹲在甘蔗羣邊上一邊啃甘蔗。
啃一下,看一眼那,啃一下,看一眼那。
看到最後,他總覺得那些在他啃甘蔗的時候就看他一眼。
他到了驚嚇!
————————
顧曳跟胖子進門,因爲人差不多都被嚇走了,店裡可清淨了,一屁坐下去,在那圓臉小姑娘的怯怯目下一招手,“來最好吃的酒菜,胖子道兄,誒,你什麼來著?”
胖子回答:“胖子。”
顧曳:“對啊,我就是問你啊,胖子。”
胖子:“我就胖子。”
顧曳:“......”
跪服你的爹孃,真的!
太有遠見了,會掐指一算嗎?
等菜上的時候兩人聊了一會天,顧曳很快知道這小子是茅山的,菜鳥一個,也就一卦的水平,年紀也小,也才十六七,但茅山人啊,而且大多從十五歲開始就要獨立接業務了。
這胖子能多熬一兩年算是茅山的人比較疼他,不,應該是這小子家裡忒有錢,茅山的人不得不疼。
“你家裡有錢,又有點降修的,去哪不好,非要去茅山,我倒不是說茅山不好,就是這茅山趕什麼的.....”顧曳著下,胖子接上,“比較倒胃口,我經常吃不下飯。”
顧曳暗想這話我就接不下去了。
你這都吃不下,敢都是吃空氣胖的?
“那你還去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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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法子啊,我家裡是做生意的,有點錢,一開始是想著我讀書考狀元,小時候就請了三個翰林院的大學士,早上中午晚上三種課,三份作業,做不好功課挨三份打,其實我這麼胖也是有道理的,小時候被先生打腫的.....”
顧曳微微一笑,對,不是吃胖的,你說什麼都對。
胖子看見顧曳這麼麗勾人又十分溫有耐心的同道覺得開心啊,一開心話匣子就打開了,“可這人不能啊,我書終究是讀不起來,天天不及格,天天被打,打得我娘都認不出來了。親孃心疼啊,加上那幾年聖人看重降道,道院收人一個比一個熱門,有份有地位不說,那遇上鬼祟也不至於被輕易死,於是就打算把我塞進清微,我當時也歡喜啊,終於不用再背書看書挨板子了,結果一進清微,《三年降修行基礎》,《五年丹修行基礎》,《七年天工地造》,《十二年清微修行你我他》,還都分上中下,每一冊都有三寸厚,起的比還早,睡得比狗還晚,每個月還都得考,考不過不打板子,就是讓你在山峰頂扎馬步,一紮一晚上,紮了三天尿都沒了,第一個月我娘見我的時候,我悔不當初哭著要回去讀書......”
顧曳聽出味道來了,磕著瓜子問:“然後呢?”
胖子眼眶有些紅,“然後我親孃又心疼了,趕忙把我接出清微,下山的時候剛好遇見茅山一道士,他說我生來有福氣,是修行的一把好手,我娘悲喜加,說我太蠢看不了書,一看就長針眼,那道士就說沒關係,茅山人素來不需要看書,我娘高興啊,我也高興,且想著這修行之路一波三折,委實怕又出波瀾,一狠心把我扔給了這道士,且協議我沒學出名頭前決不可去看,也不來看我,於是我就這麼去了茅山。”
顧曳吐了瓜子殼,“再然後呢?”
胖子面無表:“再然後我就再沒看過書了,但到茅山第一晚上就被安排睡在了棺材裡,隔壁鄰居還是一個死了一個月的斷頭兄弟,一晚上用腳底板磕棺材板,一邊磕還外帶用指甲磨,聽說是生前睡覺習慣不好。當時那道士,也就是我師父就說了,茅山從來不興紙上談兵,但必須實地作,於是我從九歲開始就有了跟不得不說的故事。”
顧曳沉默良久,說:“這天下間的師傅都一樣,良苦用心啊,我家裡那個死頭跟另一個死老頭也說我是天生的降師,中原上下三千年都不出一個,但天賦是次要的,必須經歷挫折,於是每次打怪什麼的都要我先上去抗怪,我對他們十分敬重,就想著什麼時候學有道就把他們幹掉搶了掌門之位贏取高富帥,我覺得這纔是咱們這些做弟子的正確打開方式,拼搏上進!”
胖子聞言深深一驚,最後握住顧曳的手,眼含熱淚:“我那天晚上睡棺材板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顧曳反握住他,“人生拼纔會贏!!”
胖子點頭,兩人相視,覺找到了人生的知己。
但片刻後顧曳說:“菜怎麼還沒上,死我了。”
胖子也不了了,著眼淚,“誒,那位圓臉的小姐姐,菜呢?怎麼還不上?”
原諒小姑娘怒了,“誰圓臉,你才圓臉呢!”
胖子一驚,“噫噫噫,你咋知道我臉比你還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緣分啊小姐姐。”
小姑娘氣得不行,但終究怕著驅趕死的胖子道士,且看見顧曳在那頭笑得花枝豔人,便又呆了。
“圓圓,休得無禮!兩位客人,稍等,廚房在燒菜呢,剛出一盤青筍,你們且先吃著。”
那掌櫃的端出一盤熱騰騰的菜,瞧了瞧兩人,再看外面的一排,他可比那些老百姓有眼力見多了。
“呦,小哥是茅山的吧,這是第一次出師門任務?茅山還是真是一貫這風俗啊,但凡弟子室,第一件事就是得帶戰場往生者回家鄉安葬,但通常茅山弟子第一次出門都沒太大依仗,一般是要找些道友同互助的,也是日後拉人脈.....我看這位姑娘就是同行吧,但好像不是神霄的。”
顧曳笑看對方,“前輩怎看出來的?”
前輩?掌櫃的眼睛一瞇,笑了:“你這樣漂亮的小姑娘,我若是以往見過肯定記得住,再不然其他神霄弟子也肯定會提起。”
顧曳:“若是知道山下有個前輩如此又眼,我該早早下山於你把酒言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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