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珩一聽“外室”這二字,心底便有火氣在冒,抬起頭剜了他一眼:“我何時說讓做外室了?”
“這不是你當日親口說的?”李如風詫異。
“誆你的。”崔珩已經懶得遮掩。
他聲音實在太過坦然,坦然到了狂妄自大的地步。
李如風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被騙的是自己。
“你……你竟然騙我?”李如風氣急敗壞。
“是又如何,誰讓你多?”崔珩了眉心,毫無歉疚之意,“否則我怎會被誤會至此?”
“我何時多了?此事我守口如瓶,并未告訴任何人,你被相好的誤會和我有何干系!”李如風頓被冤枉,一屁坐下,“可不做外室做什麼,做妾嗎?”
崔珩不答,只搭在椅上的手微微蜷起。
李如風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難不,你是想娶做妻?”
崔珩閉著眼,半晌,才從間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當真?”
一個份低微原本只配做外室的人,李如風倏地站起,怎麼也想不到崔珩竟然要娶。
“可甚至不愿。”崔珩聲音帶了一自嘲,“你說為什麼不愿?”
名分給了,行簡容貌又極為英俊,未來更是前途無量,李如風著實沒想到竟然會有子挑揀他。
他斟酌了片刻,只能想到一個答案:“興許,不慕你。”
崔珩眉間一蹙,原本輕扣的手指慢慢停下。
李如風咋舌,又接著猜:“不慕你,那是已經心有所屬?”
崔珩臉漸漸沉了下來,變得有些難看。
李如風知曉是猜對了,有意打趣:“以你的份,既喜歡,給些錢財讓那人退出便好,便是你使些法子將人奪過來,也無什大礙,日久總會生。”
奪過來。
崔珩指尖輕輕地扣著,心里了漣漪。
明明兄長回來之前,陸雪并不排斥他,只要讓不見兄長,他再好好的對,一切或許會好轉的。
崔珩不控制地瞥向那串鑰匙。
但偏偏,那人是他的兄長,嫡親的兄長,他如何能手?
崔珩眉間蹙的更。
“怎麼了,不能奪,難不那人你認識?”李如風揣測道,“依你這態度,還是個親近的”
“別猜了。”崔珩叩著的手一收,閉上了眼。
“你也有今天。”李如風嘖了一聲,難得見他吃癟,又湊過去,“我想想這人會是誰,親近之人,又讓你如此忌憚的,難不是你兄長?”
“出去。”
崔珩一睜眼,眉間掩飾不住的煩躁。
“竟然真的是大表哥,可大表哥不是剛回嗎?”李如風只是隨口一猜,驚的都合不攏,“那子又是誰,能讓你們兄弟相爭?”
“你不走?”崔珩冷眼打量他,“不走我走。”
他直接拿起了披風起離開。
李如風見他氣的離開,又追上去:“你還沒告訴那子是誰。”
“你不是剛見過?”崔珩剜了他一眼。
“我見過?”
李如風愣住。
他見過,那會是誰?
還和大表哥認識?
李如風思索了片刻,腦中忽然蹦出了一張臉。
該不會……是那位陸表妹吧?
李如風瞬間僵住,往日的蛛馬跡一涌上來,越想,卻越覺得合理。
好個崔行簡,怪不得之前棒打了他的鴛鴦,原來是他自己了心思!
“偽君子!”
李如風沖那背影呸了一口,氣的直。
可還是不解氣,他在里間來回踱著步,踱了片刻,忽發覺那桌子空了,他一開始拿來的鑰匙不見了。
崔珩不是說不養外室了,那他還拿鑰匙做什麼?
李如風思索了片刻,心底浮起一個猜想,行簡該不會當真要把表妹藏起來吧?
可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啊。
李如風立即追了出去。崔珩佇立在門下,遠遠地著兩個并肩離開的人,手中的披風越攥越。
初秋的風帶著一寒涼,秋容抱著臂守在檐下,忍不住提醒道:“公子,表姑娘走了。”
崔珩半晌才應一聲,斂了斂眼神。
一走,肩上的傷口忽地痛。
他停住步,偏過頭,只見白的衫上著一排帶的牙印,是隔著看著,便可以想見被咬的多深。
陸雪鬧起脾氣來也是真的狠心,他越往上頂,咬的越深,鼻音斷斷續續的,一雙眼睛也早已蒙上了水汽,卻仍是含著淚瞪他。
直到肩膀被打,察覺到哭的已經哽咽了,崔珩才慢慢放過。
然后親過后,過熱的一冷卻下來,卻忽然有些空虛。
他明明抱著,卻覺得越來越遠。
兄長回來了,最后一點誤會也消除了,他原本是想好好彌補陸雪的,所以跟提了婚事。
但他一提婚事,陸雪反而更生氣。
這些日子相下來,明明不是毫無覺的,為何兄長一回來,就變了?
難不,陸雪當真慕兄長?
一個是他最敬重的人,一個是他最的人,崔珩看著兩人并肩的背影,手指了又松,但一想起陸雪方才的淚眼,他深深吸了口氣,只是站著沒。
他若是追上去,陸雪定然又要哭。
他不想再讓哭了。
清晨的小徑上,雪哭出來之后,心口的郁悶好了許多。
“你同行簡究竟是怎麼回事,當真是他迫的你?”
見緒穩定后,崔璟斟酌著問道。
以崔璟對崔珩的了解,行簡雖然子偏執了些,但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一個寄居在府里的表姑娘手。
“不算是,是我先求的二表哥。”
雪吸了吸鼻子,將被下藥之后主去求二表哥的事和拜托他解決婚事的事如實地說了出來。
這些事對一個子而言實在太過難堪,雪說完,頭深深地垂了下去。
崔璟恍惚了片刻:“你是說,行簡幫你解決婚事后,不想放你走,而是想把你養做外室?”
雪點了點頭:“是。”
“會不會出了誤會?”崔璟皺眉。
“我親眼看見了,原本過戶的文書也被撕碎了。”
雪一想起來,還是說不出的難過。
“眼見不一定為實,行簡這些年來一貫潔自好,我瞧著他對你不是全然無,否則也不會追到琴行去。”崔璟問道。
雪遲疑了片刻,二表哥的確說過數次要娶,可他的話當真能信嗎?如果他要娶他,那夢里的事又作何解釋?
雪停頓了片刻,只反問:“即便二表哥想娶我,大表哥覺得崔氏會同意嗎?”
崔璟被問住了,他如今已經瘸了,未來偌大的家業定然是要到行簡手上,先不說份差距,單是娶了弟妻這樣有悖倫理的事,祖父和母親便不可能答應。
“既然不可能,那二表哥要如何留住我?不做外室,恐怕也是做妾,我并不愿如此。”雪輕輕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我昨日去正是與他說清楚,打算一刀兩斷。言語之間,利用了大表哥,還請大表哥見諒。”
“權宜之計而已,我能理解。”崔璟沒怪,只問,“表妹是當真想斷?”
夢里的結局已定,若是不反抗定然會落得死魂消的下場。
雪停頓了片刻,還是點了頭:“是。”
“那好,表妹既已下定決心,我便幫你一把,行簡若是再迫你,你只管拿我當擋箭牌。”崔璟安。
“如此可會拖累大表哥?”雪遲疑。
“表妹不必愧疚,你救我一命,我報恩是理所應當。再說,我已經廢了,行簡將來是要繼承整個國公府的,他上不能有污點,我此舉既是在幫你,歸結底也是為了崔氏著想。”崔璟答道。
雪明白了他的意思,歇下重負的同時,不知為何又有些失落。
看吧,連大表哥這樣開明的人都認為他們不可能,二表哥即便當真想娶,還不是要想夢中一樣?
當斷不斷,到時候還是會重蹈覆轍,雪輕輕嘆了口氣。
男有別,崔璟只送了雪半程。
既幫了旁人排憂解難,也是時候該了解自己的這段孽緣了。
他站了片刻后,又去了鄭琇瑩的住。
之前他已經警告過鄭琇瑩一次了,可仍是沒離開,他已經仁至義盡了,如今既已回來,自然也不能再放縱繼續留在府中。
只是剛到了鄭琇瑩院子門前,崔璟卻忽然看見了楊保。
談了一番之后,崔璟才明白崔珩是看出來了。
行簡果然察細微,崔璟微微凝神,住了楊保,一個人進去。
房,鄭琇瑩昨日一聽到崔璟回來了便稱病不出,煎熬了一夜,等到天明的時候,收拾了東西打算趁著崔璟還沒抖出犯下的罪打算離開。
可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卻發覺楊保早已將外面圍的嚴嚴實實的。
鄭琇瑩一見外面那麼多人,便知曉事暴了。
旁的使急的直掉淚,又悔又氣:“娘子,咱們若是之前接到那封信早些走便好了,如今可如何是好?”
“早走又有什麼用,你以為他真的會放過我嗎?”
鄭琇瑩退回去,坐在桌前,冷著臉開口。
崔璟正走到門外,剛好聽見這一句。
“會的。”他走進去,淡淡地應了一聲。
鄭琇瑩一聽見這悉的嗓音,瞬間抬起了頭。
是他,是崔璟回來了。
鄭琇瑩這些日子已經被折磨的夠嗆,幻想過無數次崔璟回來之后的下場,事到臨頭了,反而沒那麼怕了。
更何況,手中還握有一件相等的籌碼。
“大表哥,好久不見。”鄭琇瑩一如既往,臉上帶著得的笑。
崔璟從前最賞識這副世家貴,永遠都得合宜的模樣,可如今歷經了這麼多事之后,他卻覺得太過虛偽了。
“瑩娘,你后悔嗎?”崔璟朝走近。
鄭琇瑩手指微微著,聲音卻仍是平靜:“后悔什麼,后悔對你手嗎?”
崔璟手心微微蜷起:“你為何這麼恨我?你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一直都是這樣,是你沒看清而已。”鄭琇瑩笑了。
“你如此恨我,是因為慕行簡?”
“是。”鄭琇瑩也不再瞞,“我一直都慕二表哥,可惜與我定婚的人是你,父母之命,妁之言,我沒辦法反抗,只能用我自己的法子。”
“你為何不早說?”
“說了有用嗎,你會讓嗎?”
“為何不會?”崔璟淡淡地看,“我從前如此慕你,你若是開口,我豈能不應?”
鄭琇瑩已經許久沒被這樣熱忱的眼神注視過,心口一跳,須臾又冷了臉:“你們崔氏兄弟一個比一個會巧言令,實則骨子里都一樣,沒一個可信。”
“你什麼意思?”崔璟皺眉。
“你不知?”鄭琇瑩冷笑了一聲,“你不是和陸雪有了私?”
“你誤會了,我只把陸表妹當妹妹,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同你一樣。”崔璟負手。
“你是在指責我?”鄭琇瑩嗤笑一聲,“好一個當妹妹,你當妹妹,你那好弟弟可不這麼想,他還不是和陸雪有私,為兄長,與弟妹通,我不仁,你們崔氏如此誆我豈不是也不義?你們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
“你是如何知道的?”崔璟問。
“原來你也知道,果然,夫□□,遲早要瞞不住。”鄭琇瑩冷哼一聲,“你今日來不就是想對我手嗎?你若是對我手,我便把這件事捅出去,到時候魚死網破,誰都別想獨善其!”
“你在威脅我?”崔璟皺眉。
“是又如何?”鄭琇瑩仍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我早已將此事寫了多封信函讓多人持有,只要我出了事,你們崔氏的名聲也別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