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瑟并不是想破壞氣氛,也不是枉顧他的好意,只是覺得,他永遠將當做一個小孩來保護,并不是想要的。
想了想,說:“你一直沒有問我,報道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我為什麼要那麼做。你真的不想知道答案嗎?還是因為一些理由,你不想問?”
程紹仲頓了頓,答:“這些都不重要。”
“如果這些不重要,那重要的是什麼呢?是每次哪怕我闖了禍,都會平安無事地全而退,還是我會一直像你想的那樣,不諳世事、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
程紹仲沒有再回答。
沈瑟深吸了一口氣,這麼長時間以來積聚在心里的話,此刻好像已經找到了傾吐而出的機會和理由。
其實昨晚跟母親通電話的時候,已經有類似的想法了。
沈媽媽告訴,有些話不需要瞞,不需要委屈自己,也不需要看輕別人的承能力。
能夠說出來,才是彼此之間無言的信任和承諾。
以前藏著不肯說,讓這個一直埋在心底,讓事件一步步地發酵擴大,無非是越不過心里的那道坎。
換一種說法,是出于一種犧牲的心態,一種保護的責任,才決定自己承擔所有。
可實際上,如果說出來,會不會反而對彼此來說都是種解呢?
很多時候,那些想當然的犧牲和奉獻,只是了自己,而對方本不到,也本就不需要。
沈瑟深深吸了一口氣,趁著自己打退堂鼓之前,鼓足勇氣,將那些原以為永遠不會見天日的話,說了出來。
“顧紹季那個案子,當初的確存在一些疑點。他自己,還有某些人,曾經向我過,這個案子的真兇另有其人,讓我繼續調查下去。我沒有這麼做。后來顧紹季就默認了,對檢察提出的各項指控,他也都全盤接,所以一審的時候很順利就定了罪。”
沈瑟的聲音很平緩,沒有什麼波,“我拒絕調查,不是因為怕麻煩,也不是懷著要報復誰的心思,只是因為……我不想到那個所謂的真兇,我不想親手去確認,究竟是不是他殺了人,究竟是不是他嫁禍給了顧紹季,究竟是不是……他知法犯法,制造了犯罪,卻還心安理得地這一切帶來的便利。”
聽到這些的時候,程紹仲的表也很平靜,就好像在聽著別人的故事。
可有些話,如果不是牽涉其中的人,是不會懂得的,可他顯然都心知肚明。
沈瑟緩緩抬起頭,從同一個角度看向他的下。
清晨剛見到他的時候,又驚又喜,滿腔的意好像盛不住了要溢出來了似的,一直著他,哪怕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仍舊只深他一個人。
而現在,看著他的模樣,只覺得那些都變了酸和疼。
真的到了坦白的這一天,他要怎麼面對,又要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好像什麼都是錯的。
過了許久,有許多人從他們的邊經過,也有過短暫的駐足和停留,可留下來面對一切的,只有他們兩個。
程紹仲抬起手,像方才,也像以前的許多次一樣,輕輕上了的頭發。
這樣的溫讓人有些想哭,但沈瑟忍不住了,現在不是無助落淚的時候,要是連都崩潰了,又要怎麼支撐他呢?
“所以,你認為兇手是誰?”他問。
沈瑟知道這個問題避無可避,就像,如果他不問出來,也是要主提及的。
“跟你有關……不是嗎?”
多年以后,沈瑟再回想起此刻的場景,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渺然了,唯一看到的,能到的,只有眼前男人的樣子,和他淺淺溫熱的氣息。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有勇氣問出這句話的,但說出來之后,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和解之。
不會放棄他,這是的信念,從現在開始,要和他共同面對這一切,而不是自以為是為了他好,獨自瞞。
程紹仲收回了手,手臂揚起了一陣細風,拂在沈瑟的耳邊。
“我該怎麼回答你,連我自己都不清楚。”他淺淺笑道。
沈瑟又狠狠咬了一下,然后主牽起他的手,將他的手指努力地攥在掌心。
“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和你一起去面對所有。如果你相信我,就如實地回答吧,真相沒有那麼恐怖的,不是嗎?”
真相本是不恐怖,恐怖的是人心,是命運。
程紹仲突然發現,直到了這一天,他才發現自己的生命中也有懦弱膽怯的時候。
之前不是不知道沈瑟的心事,不是沒察覺到的保留,也并非認定真的做錯了什麼事,而他沒有去問,沒有去深究,或許只是出于心里若有若無的預。
人的直覺和預會在關鍵的時候告訴我們該去怎麼做,他便選擇了不想不問。
程紹仲低頭看了眼沈瑟用力到有些發白的指節,在用實際行告訴他,說的是真的,也做好了和一起走下去的準備。
但他呢?他又該用怎樣的心來面對。
過了許久,程紹仲撥開了沈瑟的手,自從兩人心意相通之后,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避開,如此肯定決絕。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如你想的那樣。”
沈瑟愣住了。
“如果你想我否認,那真是要讓你失了。”
沈瑟的眼眸終于模糊起來。
程紹仲不想看到哭,于是繼續說:“你陷了這樣的風口浪尖,我雖然沒有預料到,可是也很清楚,早晚會有這一天到來。無非就是,這場風波,是由誰開始,又由誰結束。”
“沈瑟,”他說,“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這件事已經波及到了你,而且需要從你上得到一個結果,是確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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