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總，上次我偶然見過沈律師。”伊然終于搬出了沈瑟，曾經一度永遠不想提起這個名字。

說到沈瑟，程紹仲轉過了頭，看樣子是上了心。

伊然扯了扯角，有些自嘲:“您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看看您喜歡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程紹仲對此并不知，先前見到沈瑟的時候，后者對此一個字都沒提過。

“沈律師的確是個很有魅力的人，看到，有的時候我會有些慚愧，覺得自己達不到那樣的淡定從容，好像對什麼事都不在乎似的。”伊然說著還真出了一自愧不如的表，“說永遠都不要拘泥于眼前和過去的事，往事不可追，人要一直往前看，解開心里的包袱，才能看到未來的大好風景。”

這些都是模棱兩可的話，可以從多個角度進行解讀，就算是沈瑟本人在場，估計都沒辦法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說過這些話的意思。

程紹仲聞言沒有說什麼，可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排斥，于是伊然繼續說了下去。

“知道我慕著您，卻對我沒有毫的敵意。也許我對來說沒有什麼威脅，不值得費心，但我還是能從的上學到很多。”伊然說的語氣堅定，目也是，“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堅定了決心，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將來我一定要把握住機遇。我怕因為我的顧慮和膽小，錯過了追求真的機會。”

別說是程紹仲了，就算是在一旁聽著的宋嶺，都有種這是番發自心的剖析自我的直覺。

而且這話也不僅僅是為了告白，更重要的，是在告訴程紹仲，沈瑟已經斷了對他所有念想，他們之間已經再無可能。

高明，當真是高明。

宋嶺都在心里嘆著，是他小瞧了這個孩。

程紹仲聽完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嘆一聲，說:“你還小，很多事把握不準，不要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

“我不小了，已經二十歲了，我很明確地知道自己要什麼！”伊然以為他還不相信，重申道，“我是真的喜歡您，喜歡跟您在一起的覺，也想……想以后一直陪著您。”

“但是你還要考慮你的親人，之前你的哥哥找到我，對我們的關系，他也有所顧慮。”程紹仲告訴他。

伊然不知道這當中還有這層曲折，當即就在心里埋怨起了哥哥，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沒有告訴呢？為什麼那麼自作主張地找到了程紹仲呢？

“我哥哥他……他本就不了解我，我想要什麼，他也本就不知道。”

“他畢竟是關心你，很多時候，你需要顧及一下家里人的。”

伊然想了想，搖了搖頭:“我才不要呢，我走的是自己的路，為什麼要為了其他人改變？是他們帶著偏見，不是我的錯。”

程紹仲看態度如此堅決，也就不再勸了，只說:“人這一輩子有很多的選擇，但是真正重要的只有幾個，回去好好考慮，不要沖，有些事錯了就沒辦法再重來。”

伊然現在的頭腦都是熱著的，這個聽到這番話，只以為是程紹仲變著法兒地繼續拒絕，完全沒有深想這當中的含義。

等到許久的以后，再回憶起來的時候，才恍然發覺，走的彎路，甚至的結局，已經有人提前預言過了，是對自己太過盲目的自信，太過草率的舉，才讓自己最終難以回頭。

……

回去的路上，程紹仲問宋嶺:“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嶺對這樣的質問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以程紹仲的睿智，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對伊然的敵意，方才不拆穿他，已經是給他留面子了。

這個時候他也不再瞞，直接說了實話:“因為個人原因，我對伊小姐說的話也有些過當，是我的問題。”

“什麼個人原因？”程紹仲這回像是要深究下去。

宋嶺回答:“接近您，目的似乎不太純粹，而且有心計的孩子，我本就有一些不好的看法。”

這倒是真的說了實話了。

程紹仲的語氣還是和緩的，似乎并沒有因此生氣:“以前很見你這麼沉不住氣。”

“對不起程總。”

“是不是覺得很快要離職了，就算超過了分寸，也沒有什麼關系了。”

宋嶺沒辦法否認，因為方才他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態，才對伊然說出了那樣的話。

得到了答案的程紹仲于是不再追問，也如他自己所說那般，他對宋嶺沒辦法有什麼苛責。

很快就要走的人，就算罵一頓又能怎麼樣，不痛不而已。

這個時間已經不早了，原先程紹仲是要去拜訪楊夫人的，自從楊懷瑾去世之后，他就定期去看老太太，今天也是楊夫人聯系到他，說是請他去家里坐坐，還準備了一桌飯菜。

不過他在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告訴了楊夫人，今晚恐怕是趕不過去，只能改日再去拜訪。

楊夫人雖然覺得憾，卻很理解，說:“我在家碌碌無事，閑人一個，總是有時間的，等你有空了再過來，我再準備你喜歡吃的菜。”

程紹仲道了聲謝，楊夫人對他的好意，他心中頗深。

也許是很有長輩對他如此關懷，因而不管是楊會長，還是楊夫人，他們所表出的善意，讓他有種陌生又親切的覺。

楊會長走的時候，對妻子也是掛念著的，甚至在彌留之際見到程紹仲時，也提起過，若是日后方便，讓他時常去家里走走，兒們都在國外，夫人免不得會覺得孤單。

當時程紹仲答應下來，也在踐行著承諾。

只是有的時候，他能做的仍舊很。

想到這些，程紹仲的心思有些沉重，同時又在想，用至深的時候，自己顧不得多，卻總是想為對方留一條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