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悅和紀則北掛了電話,就低頭看著手中的本子,B5大小,很破舊,紙張的邊緣還泛著陳年的黃,顯然是保存很久的東西,甚至有些頁麵都有被翻爛的覺,當然,最讓安悅到惆悵的,是封麵上那規規矩矩寫著的兩個字:江山。
那時候秦默應該已經懂事了,他選擇用這樣的方式記錄下自己的出國之行,從初開始的充滿期盼到後期的絕痛苦,這小小的一本本子裏承載了一個孩子對人生的求,卻在殘酷的現實生活中最後湮滅。
想到那個小小的本應該在父母懷中溫的孩子,卻隻能徘徊在生和死之間,這種覺,真的令安悅分外難,勉強鎮定了下心,緩緩翻開第一頁。
——今天媽媽把我送到一個侯叔叔這裏,說以後讓我跟著侯叔叔到國外去,我問媽媽國外真的那麽好嘛?媽媽還和我說,國外好,國外比國好太多,至我跟著侯叔叔,不會吃不飽穿不暖。我其實不想去國外的,可是家裏麵已經非常困難。我心裏頭很清楚,媽媽不要我了……我跟在媽媽後麵大聲的問,“媽媽,等家裏以後有了錢,會不會接我回來?”,媽媽當時不好,走了幾步路就快要倒下的覺,回頭和我說:“當然,媽媽以後肯定接你回去。”
——侯叔叔很高大,不讓我去追媽媽,直接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還勸我說,“以後跟叔叔出國吃香的喝辣的。別在那窮地方待著啦。”,我知道侯叔叔是在安我,他臉上都沒有什麽笑容,而且我親眼看見他私底下塞了錢給媽媽,可是我沒有哭,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我被侯叔叔帶到了一個福利院,那裏已經有好幾個小孩子,其中一個長得胖墩墩的,看我來了,還特別高興的跑過來主找我說話。他居然不知道我們是被賣了!他還以為自己真的要去國外吃喝玩樂,我真為他的智商到悲哀。對了,我喊他小胖。
——第三天,侯叔叔就把我們帶上了一艘船,我們都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裏,吃飯的時候會有人送飯過來。當時我就想逃,誆了他們我想要上廁所,結果我隻能看見四周都是水……我是走不了的。在船上不知道漂了多天,房間裏又來一堆外國小孩,黑乎乎的。小胖到現在還以為我們是要去國外玩,每天都做著他的夢,他說他在國外掙了錢,要給家裏換個大房子,讓爸爸媽媽都吃好的喝好的,一輩子無憂無慮。我特想罵醒他,你是傻子嘛?你都被自己的爸媽給賣了出來。後來想想,關我什麽事,讓他多做幾天好夢也好的。
安悅一頁一頁的翻著,能覺到前期的時候,秦默的思維很清楚,沒事還經常吐槽兩句小胖,雖然船在海上漂著,但至他夢想沒破滅。
直到有一天,房間裏有個孩子,因為船艙的問題,得了重病,那個姓侯的男人派人把那孩子接了出去,此後,那孩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雖然侯叔叔一直試圖安這些孩子們的緒,他說,那個孩子被單獨隔離起來,免得傳染其他人。
但是恐慌還是不自覺的在這幫人中散播著,這些小孩雖然無知,可並不是連五都被封鎖的人,他們知道那個孩子一去不回的原因。
之後秦默反而乖巧了下來,他知道現在不是逃跑的最好時機,因為這些大人們肯定能看出來孩子們的恐慌。但是有人卻在這時候,想要逃,那個孩子什麽秦默不知道,但是是個脾氣非常倔強的小孩,小孩大概也是想乘著上廁所的時候跑掉,但是被抓住扔了回來,而且還被一個脾氣暴躁的阿姨打了一頓,後來這小孩因為傷口發炎,也得了重病被帶走。
這後來所有人都不敢有逃跑的念頭,怕被打怕被扔掉怕沒有命,人命在這時候居然顯得那麽廉價,他們不像是一群尋找夢想的孩子,而是一幫隨時可以丟棄的牲口。
轉了好幾趟船,這一趟航行走了快一個月,下船的那一刻,秦默居然有了重生的覺。
天高海闊的國近在眼前,充斥著異國風的海風味道在鼻息間流竄,但是這些從好幾個地方帶過來的孩子,即將麵臨的,卻是地獄,而非天堂。
小胖這胖墩墩的臉已經瘦了,經過這一個月的航行,他已經清楚自己做錯了夢。
小胖沒有來得及和秦默擁有一樣的下場,他死了,他是死在自己的恐懼之下,他和秦默一起,看著幾個小夥伴被帶走,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小胖日複一日的說自己很害怕,說他不想被帶走,他知道被帶走就一定不會有好下場。把這群孩子關押著的破舊樓宇,就好像小胖眼中的懼意,已經如風燭殘年,搖搖墜……就在一天清晨,小胖跳了下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秦默很快就也被領走,這個時期的秦默,已經心如止水,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當時這些人還檢查了他的本子,發現他居然在記日記,但是居然沒有收走他的日記,可能是覺著他可憐,也或者有憐憫,當然,他們很清楚,秦默不會有未來。
被送到這醫藥集團後,秦默開始了漫長的接藥注的過程,每一天他就覺著自己真的已經不是人類,被綁在儀臺上,手上上各種管子,穿白大褂的醫學人員在他上打著各類藥劑。
有時候他會覺著特別冷,有時候渾又熱的一塌糊塗。
有時候他神智都會不清醒。
……
看到這裏的時候,安悅已經完全不忍心看下去,的淚水一滴滴的往下落,直到本子上也漸漸暈開漣漪,慌忙挪開本子,伏在床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無論這是不是秦默,都已然是過去,在看這些容的時候,有時候特別容易陷到其中去,總覺著前路渺茫,世界一片黑暗。
太可怕……真的是太可怕了……
安悅從來沒有想到,原來自己所喜歡的人,會經曆過這種生死一線的事,何止是一線,應該是有無數次,秦默都可能會死在那裏。
一個月的行船旅行,被鎖在貧民區的高樓中,還有日複一日永無止境的藥試驗。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差錯,秦默就有可能無法存活。
哪怕是現在,安悅看著這些容都有驚心魄的覺,何況是那個親經曆的秦默。
隻是張謹州可能沒仔細的看後麵,秦默離開國,並不是靠自己掙錢,他那個時期的本不允許他去做這些事,他逃出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國的警察局,說自己是非法移民來的。
當他被查出的確是非法移民的國人,他被送到了看守所裏。
秦默這個選擇是非常正確的,如果他不這麽做,可能他又會被天羅地網給抓走,但是他在看守所裏,才得以茍延殘,休養生息。
在國的看守所裏待了一些日子後,他被國遣返回國。
這樣,他驚心魄而又可怕的非法移民的生活,才告一段落。
安悅隻覺著自己的心都疼了,疼的四分五裂,已經幾乎要不過氣來。無數次想著,如果是自己,說不定就在哪裏丟了命。
秦默不愧是喜歡的那個人,聰明睿智,冷靜而又能觀察局勢,他一步步的通過自己的細心,找到逃生的關鍵點,哪怕他最後的時期已經被藥摧殘的檣櫓之末,卻還是拚了命的找到警察局。
安悅隻覺著看完這個本子,心對秦默的是越來越重。
難怪秦默後來會患上失憶癥,他一定是努力的想要忘記這些曾經的事,結果卻讓自己的記憶越來越差。想忘記的忘不了,不想忘卻的卻從指尖流逝,秦默……一定很痛苦吧?
安悅默默的合上本子,眼底的那些字跡在逐漸模糊。
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
正在安悅呆愣著的時候,門外的門鈴忽然間響了,慌忙低頭把本子撿起來放到屜裏,狠狠的了把臉上的眼淚,打開門。
紀則北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站在外頭,還不斷的拿下圍巾來著氣,看見安悅的時候,上前就一把抱住了。
“哎?則北你幹嘛?”
安悅愣神著站在原地,覺著紀則北抱的實在是有些。
紀則北歎了口氣,“太好了,你果然沒事,沒缺胳膊兒。”
“你滾蛋,居然敢詛咒我。”安悅狠狠的踢了他一腳,功的讓紀則北鬆開了手,然後轉回了房間裏。
紀則北跟著進來以後,環視了一圈安悅的小家,還特地跑到的窗子邊上幫打開窗戶,“你怎麽連窗戶都不開,通通風啊。”
安悅心說自己回來以後,隻顧著看秦默的那本本子,哪裏有時間開窗戶,剛坐下,紀則北又湊到的臉龐前,“你這是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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