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楚與太子一道去綠意閣用了頓膳,其間便把楚在東宮中的位定下來了。
楚怡這頓飯吃得很張,總擔心楚發覺和以前的“楚怡”格不同覺得奇怪,但好在這位常年游歷在外的兄長和自家親妹是真的不,什麼也沒發覺。
到了下午,后宅各的賀禮紛至沓來,楚怡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楚得到位這事兒是值得慶賀的!
不過大概是上一次大家來這里賀晉封的沒得到好臉兒的緣故,這回除了云詩,人人都是禮到了人沒到。
云詩和一并坐在羅漢床上,一個勁兒地嘆“真好”:“真好真好,殿下待姐姐用心,如今又姐姐的兄長的份也提起來了,日后總是個靠山。姐姐再加把勁兒,趕懷個孩子,這輩子也就都有著落了。”
楚怡失笑。
幾個月前是幫云詩謀劃,后來不知不覺就了云詩幫謀劃的更多了。云詩用得還是先前教的那套道理,讓的心很復雜。
不過懷孩子嘛……
楚怡想了想,沒好意思告訴云詩,自己到現在都還沒跟太子睡過。
晚上,太子照例去宜春殿用膳,宜春殿里照例氣氛沉得跟肅穆的佛堂一樣。
見禮之后就是落座吃飯,沈晰直至吃到半飽,才終于憋出一句話:“你今天……好的?”
太子妃規規矩矩地擱下筷子,頷首笑笑:“好的。”
“今年暑氣重,也沒出去避暑,懷著孩子辛苦你了。”太子說著手了的肚子,“秋時就該生了,回頭讓你娘家人進來陪一陪你。”
“嗯。”趙瑾月點點頭,又想起來,“今兒個早上務府來傳了話,說皇上下旨秋狝,問臣妾這邊有什麼要事先準備的。”
太子眉頭淺蹙:“這種事還拿來煩你,他們也是不會當差。”
“……殿下息怒。”趙瑾月脧了眼他的神,只覺得自己又不合他的意了,訕笑道,“臣妾和云寶林有著孕不便出門,殿下不如就帶另幾位妹妹同去?楚奉儀是合殿下的心思,黃寶林和廖奉儀們更會服侍人一些。另外還有仍在北邊的白氏,殿下還沒有見過。徐良娣打從被殿下降罪之后愧悔不已,來臣妾這里哭了幾回了,殿下也不妨給留幾分薄面。”
“……”沈晰無聲地喝了口湯。
他覺得好笑,太子妃這是恨不能讓他在秋狝期間把滿后宅的眷都臨幸一遍?他真的是不懂怎麼想的,若說是為自己謀求,徐良娣明擺著跟不對付,也提了;若說是為他好,那他都或直白或委婉地說了多次他不喜歡這樣了?
這樣弄得誰也不樂,到底是圖什麼?
他想了想,道:“秋狝不便帶那麼多人,黃氏廖氏孤許久未見了,乍然帶出去只怕們也張,白氏更不必提。至于徐良娣,你有著孕,還敢來你這里鬧,孤沒看出有什麼愧悔不已,便也……”
“……殿下。”趙瑾月忍不住地截斷了他的話。
覺得這樣不行,誰都可以不去,徐良娣是一定要去的。
徐良娣從前畢竟是側妃,如今降了位份,太子又不見了,外頭的人要怎麼說這個當正妃的?
可不想平白落個打妾室的惡名。
趙瑾月強撐著笑了笑,離座便深福了下去。
“哎——”沈晰趕扶,的孕都七個月了,著個大肚子,偏不就這樣行大禮。
可僵著沒起,和和地道:“殿下別生良娣的氣,良娣左不過是脾氣大些,待殿下總歸是恭敬的。”
……不是那麼回事好嗎?
論脾氣大,楚怡脾氣也大,可從來不平白無故的欺負人。徐氏那日是毫無緣由的上來就磋磨人,這是不一樣的。
可他也真怕太子妃這樣不起來會了胎氣!人懷孩子本就辛苦又危險,他的生母就是生他時傷了才早早撒手人寰的。
那時候他是管不了什麼,也盡不了任何的力。但現在,他總該盡力不讓發妻出事吧?
沈晰無聲地緩了一口郁氣:“行,那就帶徐良娣和楚奉儀去,你快起來。”
趙瑾月繃的心弦一松,起坐回了椅子上。
沈晰心下有點無奈,還是和和氣氣地給夾了一筷子菜:“咱們是夫妻,凡事都好商量。你現下好好安胎是最要的,別為了旁人讓自己難,孤也不會為了旁人讓你難的。”
趙瑾月復又點點頭,低低地應了聲“是”,然后把那筷子菜夾起來吃了。
……天啊。
沈晰看到吃他夾的菜,一時間竟有一種如釋重負之。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他現在愈發覺得跟這位正妻相比讀書辦差議政加起來都累,他每天都是著頭皮來著頭皮走。
他就是辦差辦得不好還要去見父皇時都不至于有這樣的張,父皇充其量是斥他一頓,但太子妃能讓他每一神經都繃起來。
秋狝的事在六月末時正式定了下來,圣駕大約會在七月下旬啟程,避開中元節。
到了這會兒,楚怡才算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太子”在古代究竟意味著什麼。
平日里就顧著悶在房里過日子,不太瞧得出來。眼下一有秋狝這樣的大事,才發現整個皇宮真是首先圍著皇帝轉、其次便是圍著太子轉。
而且太子的東宮也是一整套人馬,有完整的員制,就像個復刻版的朝廷,當然權限是相對低的。
在這樣的大事上,太子待的每一句話底下人也都是不敢怠慢的。比如太子說太子妃應該會在他回來前便生子,讓人立即接娘家人進宮,免得生孩子時邊沒個家人陪著。
——的娘家人便當晚就被穩穩妥妥地接進宮了。
再比如,太子在東宮眷中由誰伴駕的問題上說一不二,他說了只帶和徐良娣,那就是和徐良娣。
——電視劇里那種嬪妃爭風吃醋到他面前哭哭啼啼的畫面本見不著,或者也可以說,就連鬧一鬧的機會都沒有,到了外頭就讓宮人給擋回去了。
唯有在楚的問題上,太子多了幾分謹慎,請教太傅說合不合適?
太傅安然點頭,道刑部當初按律行事是朝廷的法度,如今案子結了,殿下敢將有用之才重新用起來,是太子的氣度!
然而這個問題,其實也在證明太子的地位——太子是謹慎請教了,可太傅給出的答案可不是讓他畏畏地察上意,而是大大方方地讓他用人。換言之,太傅是在培養太子以國君的角度慮事。
太子果然是和大臣不一樣的,和普通的皇子也是不一樣的。
楚怡在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些之后,稍稍有點心驚,覺得自己對太子的態度是不是不夠恭敬?
不僅沒乖乖讓他睡,有時候還會跟他頂,還會瞪他。
是不是不太合適……
但心念一轉,又覺得罷了罷了。他都沒嫌棄不恭敬,那想那麼多干嘛,賤得慌麼?
七月十七,圣駕在晌午時出了宮門,直奔京城東北側的皇家圍場。
這一路要走三天兩夜,楚怡在短短兩刻后就懷念起了現代通的好。
在二十一世紀,從北京坐高鐵去河北大概也就一個多小時吧,慢一檔的K字頭快車跑三四個小時也到了,而且又平穩又安全,路上的盒飯雖然總被嫌棄但起碼是熱的。
相較之下,眼下這馬車旅行真讓人難過。京里的路平坦些還好,出了京顛簸程度立刻上升。吃熱菜更了天方夜譚——大家都急著趕路呢,上哪兒吃熱的去?
于是傍晚時分,楚怡在胃里的翻江倒海中看著倆連油星都凝固泛白了的半冷小炒,眼里閃爍起了悔恨的淚花。
——不該嫌棄高鐵盒飯啊!現在給一盒高鐵盒飯,一定吃得連一粒米都不剩!
——真是被現代的質基礎慣壞了啊!在福中不知福啊!
——舊社會不僅吃人,而且就算連在“吃人”階層的人都吃不爽啊!
——還是社會主義好啊!
楚怡悲戚地捧著飯碗,就著米飯送了口五花口。正艱難地下咽,外頭有人敲了敲窗框:“奉儀娘子。”
“嗯?”楚怡含著米飯含糊地應了聲,外頭是張濟才的聲音:“娘子,殿下請您過去用膳。”
……不了吧!
楚怡有點不愿,反正又不好吃,湊一起還怪麻煩的。
不過也就是想想,腦子里琢磨著不樂意,腳還是實實在在地下了車。
抬眼一瞧,太子的馬車已經在不遠停著等了,楚怡趕忙隨著張濟才走了過去。
張濟才揭開車簾扶上車,楚怡鉆進車中剛一定睛,就看到太子手邊的矮柜上放著兩碗涼面。
“來。”沈晰喜滋滋地拉著坐,轉端過一碗給,“附近一家遠近聞名的小館子做的,著實不錯。我每次去秋狝的路上都差人買,你嘗嘗看!”
張濟才在車外過車簾的隙瞧著。嘿,不就一碗面麼,殿下連眼睛都是亮的,弄得跟獻寶似的!
車里,楚怡只覺得:哎呀,優秀!
就是嘛,熱菜放涼了不好吃,為什麼不弄點本來就可以涼著吃的東西?
涼面涼怎麼也比放涼的炒五花舒服啊!
這一路也真是顛簸得難狠了,眼下見到這碗清清爽爽的面頓時食指大,接過來就挑了一筷子送進了里。
沈晰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怎麼樣?”
張濟才在外頭聽得直樂:您怎麼還邀上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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