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音的詰問,讓段寒霆心一,鋒利的薄抿一線。
他想回答一個「不」字,但事實又好像就是如此,於是他仍舊說不出話來,還是沉默以對。
「你的反應,說明你從未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
榮音此刻緒已經平復下來,聲音很清很淡,卻字字清晰,「可是,我考慮過,我深思慮過,而我也可以明確告訴你我的態度,我不願意。因為我沒有這麼大的能耐,可以養活一大家子的人,一輩子。」
段寒霆聽到這裏,蹙起了眉,「我從沒這樣要求過你。」
「你沒這樣要求,但這的確是現實。」
榮音艱難地彎起角,抿出一個輕蔑的笑,「我嫁進來也有一段時間了,這個家除了五夫人忙前忙后的張羅,剩下的幾位媽媽哪個不是整日打牌串門,無所事事?爺們更是如此,生意場上沒見到他們半個影,倒是電影院、舞廳、馬場,都是他們留下的足跡。母親辛辛苦苦賺的錢,都進了他們的腰包,憑什麼呢?」
段寒霆眸底一沉,定定地看著,「這就是你不想管賬的原因?」
榮音回他,不想否認,「是。」
早就看出來了,段家家大業大是真,但部複雜也是真,不當家還好,眼不見心不煩,一旦當了家就不得不面對這些事,而的子,是絕對無法容忍那些寄生蟲天天拿著他們的錢出去尋歡作樂的。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講?」段寒霆有些不悅。
榮音撇撇,垂下眼簾,「我說這些做什麼,反正錢都是你的,你願意給誰就給誰。」
段寒霆看著賭氣的模樣,知道還是為著他著想,面緩和了幾分,耐著子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
榮音倏的抬起頭,臉上佈滿著惱,拚命控制著自己的心緒,可聲音止不住的抖,「今天父親母親找我談話了,說咱們各忙各的,夫妻容易生分,要我放棄我的事業,回家相夫教子,做你的賢助。」
段寒霆將的神盡收眼底,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你不願意,是嗎?」
榮音搖搖頭。
「老實說,我不知道。」
公公婆婆說的話有道理,和段寒霆一直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勢必要捨棄一些東西,回來的路上其實已經想清楚了,也做好準備了,卻沒想到,邁出第一步竟這麼難,比想像中難多了。
緩緩地閉了閉眼,又緩緩地睜開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你願意,讓我回家陪你嗎?」
段寒霆抬手了的頭髮,笑道:「傻瓜,嫁給我從來不需要你捨棄什麼,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任何事都沒有你開心來的重要。」
榮音一下子僵住,呆愣愣地看著眼前之人,鼻頭一酸,只覺得方才的委屈頃刻間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突然意識到,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一直以來都是站在自己這邊考慮,可段寒霆卻從來都是先把放在第一位,什麼都給最好的。
「相公。」榮音撲進他的懷裏,哽咽道:「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開心的事。」
見終於放了姿態,段寒霆不由笑笑,寬厚的大掌在後背順了順,問道:「還生氣嗎?」
榮音收了收眼裏,從他懷裏坐直子,吸了吸鼻子道,「這是兩碼事,我氣還是氣的。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那麼糟蹋銀子,說句不好聽的,你就是一頭牛,你的了他們一時,的了他們一輩子嗎?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我的態度也在這,你願意給錢你就給,從此以後你段家的事我不會再多一句。」
段寒霆揚了下眉,「這是威脅?」
「不,是底線。」
榮音糾正他。
「小東西。」段寒霆被氣笑了,過去擰的臉,榮音瞪他一眼,想要從桌子上跳下來,卻一把被段寒霆抱進了懷裏。
榮音整個人被舉的高高的,張牙舞爪地掙扎,「你放我下來,別鬧了……」
段寒霆哪肯輕易放過,又拉著鬧了半天。
鬧的沒了力氣,榮音氣吁吁地靠在段寒霆懷裏,低聲道:「則誠,別怪我心狠無。我是不想走阿娘的老路,在榮家生活的十餘年,我看了那些人的臉,你給他們錢,他們歡喜一時,後來便了理所當然,還會貪得無厭,恨不得吃你的喝你的。我阿娘養了他們半輩子,可最終又換來了什麼?」
段寒霆挲著的腦袋,輕嘆口氣,「我知道,岳母的慘死,一直是你心頭的疤。事既然已經過去了,就把它忘掉吧。」
「親眼所見的畫面,想要忘掉,談何容易?」
榮音凄苦一笑,像是又看到了娘親口吐鮮,眼中充滿悲涼而死寂的一幕,的手抓著段寒霆的胳膊,「我不是不想忘,我是忘不了。」
又何嘗願意一直活在仇恨里,可是大仇未報,夜不能寐,遲早都是要有個了結的。
「則誠,我不想和文家這樣耗下去了。」
突然開口,聲音著清寒。
段寒霆嗅到一危險,凜眉看,「你想做什麼?」
榮音目堅定,「與其坐以待斃,時刻得提防著文家人的報復,不如主出擊,和他們攤牌談好條件,我們也能過幾天安生日子。」
更何況,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文家,也不想輕易給自己豎敵。
段寒霆聽這麼說,便知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其實最近他也在思量這件事,點燃一煙,他輕吐煙霧,「說說你的計劃。」
……
這一聊,便聊到了深夜。
段寒霆和榮音都是心思縝之人,一個中有細,一個大巧若拙,格上又有互補的地方,將各自的想法和籌碼擺出來,制定了的計劃。
文家到底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各方勢力又盤錯節,之前和他們也是吃了不虧,蠻幹敵不過智取。
之後幾天榮音和段寒霆照舊各忙各的,一切日常,好像並沒有什麼改變。
那天和段寒江聊過後,翌日上午五夫人便帶著兒去醫院看段大帥,好把段夫人替下來,在病房裏,當著段大帥和段夫人的面,五夫人對榮音說把老五教給了,讓儘管磨練他便是,段寒江也在一旁表態,表示自己一定跟著二嫂虛心學習,段大帥不明就裏,只當小兒子又闖了禍,也順勢拜託了榮音兩句。
唯有段夫人聽出了裏頭的不尋常,拉著榮音出去單獨說話,「怎麼回事?老五那兒惹出什麼禍了?」
榮音方才在病房裏臉上就掛不住了,當著婆婆的面,苦著小臉把況代了一番,包括和段寒霆在此事上的爭吵和分歧。
輕嘆口氣,有些沮喪道:「母親,兒媳能耐有限,怕是要辜負您的期了。我無意製造家庭矛盾,也不想讓您和五媽媽失心,您留給則誠的那些產業還是給他人打理吧,我見識淺薄,不太會從大局上著想,我只是單純地心疼您,勞了一輩子,攢下的家當怕是都要這樣揮霍乾淨了,我知道賺錢的不易。」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與其讓拿著錢委屈,倒寧願把錢都出去,過自己安生的小日子。
段夫人端坐在長椅上,臉上沉寒一片,嘆道:「糊塗啊。」
「兒媳愚鈍,讓您失了。」
榮音囁嚅地認錯。
「不是你,是則誠。」段夫人冷聲道。
榮音錯愕地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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