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院，段寒霆一直瞧著榮音的臉。

榮音被他看得難了，捧著蓮兒遞上來的熱茶睨他一眼，「又沒有做賊，你心虛什麼？」

「我姐那樣說你，你不生氣？」段寒霆有些納悶地問，方才在北苑鬧那樣，這小妮子也沒發脾氣，臉更是一片平靜，屬實稀奇。

榮音淡淡道：「生氣啊。任誰被人指著鼻子罵『狐貍』也不會樂意吧，我又沒有得罪，為什麼要平白無故這份氣。可是你姐姐不是嗎，打一個娘胎出來的，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就算不給你面子，也不能不給母親面子吧。不然母親白疼我了。」

段寒霆欣又心疼地的臉，「還是我媳婦懂事。」

「你恭維我。」

榮音睨他一眼，「你大姐看我不順眼，我也不想見，以後能不能別讓我們兩個打照面了。」

段寒霆點點頭，「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以後能不見就不見，上家宴實在避不開，就離的遠一點，眼不見心不煩。」

榮音臉上繃的線條變得和了些，淺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讓我多忍忍大姐呢。」

「忍？」

段寒霆反問，繼而道：「我都不捨得讓你委屈，為什麼要忍別人？我當然希你能和大姐和平共，但如果真的氣場不和，也沒必要勉強湊在一起。」

「幸好你能理解。」

榮音仰頭看著他，「不過，我能看出大姐對你的疼，應該很生氣我搶走了你吧，所以才如此介意我的存在，針對我。」

段寒霆蹙眉，「這什麼話？」

榮音輕嘆一口氣，「我這麼問你吧，你和大姐，從小到大關係好嗎？」

「一母同胞的親姐弟，能不好嗎？」

段寒霆在榮音旁坐下，思緒有些繁重，沉聲道：「大姐打小就疼我的，年那會兒父親天天在外打仗，母親忙著生意，也不太著家，說出來都怕你笑話，我是在馬車裏出生的，臨盆之際母親都在外面跟人家談生意，回家的路上就不行了，來不及去醫院，直接在馬車上生了我。「

榮音驚訝得眼睛都瞪圓了，「母親，這麼虎的嗎？」

「豈止。本來就了驚，千辛萬苦地把我生下來，沒出月子就又出去忙活了，導致著了涼，打那之後子骨就一直不好。」

榮音聽著都不由心疼起婆婆，秀眉擰一團，「家裏又不缺錢，何至於這麼拼呢？」

「缺，怎麼不缺。」

段寒霆冷嗤一聲，「現在是不缺了，父親現在是坐鎮北平的一方統帥，有權有勢，底下多的是給他斂財的，可母親剛跟父親那會兒，他還什麼都不是，招兵買馬、犒賞士兵、壯大隊伍、穩定軍心，不是靠皮子就能做到，十幾個人好養活，可是上百號人，上千乃至上萬張都等著吃飯，不掙錢能行嗎？」

榮音心頭瞭然，早就聽說段家和奉軍是靠段夫人一手喂大的，以前還沒有切實的會，可現在聽段寒霆這樣說，才真正明白了婆婆的不易。

果然一個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人在默默付出。

「母親那會兒忙得不著家，帶我出去嫌累贅，就扔在家裏，養了一匹母狼，讓大姐天天喂我喝狼，還真是大姐把我一口一口給喂大的。」

段寒霆拉著榮音的手，眼眸暗沉道：」有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八歲那年，兄弟幾個去江上溜冰，當時忘記因為什麼，好像是幾句話沒談攏，就了拳頭，我把老三老四揍了一頓，老三老四氣不過，上岸之後故意往冰面扔大石頭，害我掉進了冰窟窿，差點淹死，是大姐及時趕到，拉住了我，又費了半天勁把我弄上岸，自己上也沾了不冰水，那會兒正趕上來了月事，給涼著了，後來一直就不太正常，吃了很多中藥調理，大夫說很難懷孕。「

說到最後，段寒霆沉然的語氣中充滿愧疚和歉意。

榮音握了握他的手，這才知道段寒霆為什麼對段舒嵐一直是比較忍讓的態度，甚至對林孝，明明厭極了那個草包，卻始終沒有對他真格的，說白了看的還是段舒嵐的面子，「原來如此，這麼一說，倒是我不懂事了。大姐救了你的命，單憑這一點，我也應該和好好相才是。」

段寒霆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是我欠了大姐的，跟你又沒什麼關係。」

「瞧你這話說的。」

榮音板起臉來，瞪他一眼，「你是我男人，咱們是兩口子，你欠的人不就等於是我欠的人嗎？」

抿了下，斟酌片刻，道：「這樣吧，改天約個時間，你讓大姐去醫院，我給做個全面的檢查，看看目前的狀況，人的月事關係不僅關係到，還有心理上的健康況，千萬不能掉以輕心。趁著年輕，現在治療還來得及，不然真要抱憾終了。」

說了半天，也沒見段寒霆吭聲，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追問道：「我說的，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

段寒霆眸幽深地看著，眉眼閃著激的亮，「娶了你，真是三生有幸。」

就知道說好聽的。

榮音白他一眼，角卻不由盪起舒心的笑意，「你知道就好。」

……

北苑，段舒嵐還在訴說著對榮音的種種不滿。

「我真的不明白，則誠怎麼就這麼喜歡那丫頭。現在連母親你也護著，到底哪兒好，不就是會說話嗎？」

段夫人早就聽不下去了，聽到這裏直接打斷了兒的話，「你說的對，榮音就是會說話。」

段舒嵐氣鼓鼓地瞪著。

「怎麼，還不服氣，看來是打得輕，半點記都不長。」

段夫人將手裏的賬本扔到桌上，坐在紅木椅上一派威嚴，犀利的眸看向段舒嵐，「過來。」

段舒嵐站起，不不願地朝走過去。

段夫人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地，「跪下。」

段舒嵐瞪大眼睛，「什麼？幹嘛要我跪啊，我又沒做錯事……」

段夫人倏然抬頭，犀利的眸看向兒，就把後半句話截斷了，冷冷道：「長輩訓話的規矩，還用我重新教你？你也想嘗一下家法伺候的滋味？」

說著，直接拉開屜將剛剛清洗過的戒尺拿出來，重重敲了一下桌面，發出「砰」的一聲響，嚇得段舒嵐一哆嗦。

盧媽在一旁了段舒嵐，「大小姐，跟夫人擰著可沒好果子吃，二爺那剛挨了一頓……」

段舒嵐撇撇，屈膝跪下了。

段夫人看著那一臉的委屈心裏便來氣，冷著臉道：「我也不跟你廢話，就問你一句，你欺負榮音，對你自個兒有什麼好？」

「誰欺負了，我說的是事實！我就是不喜歡，不可以嗎？」段舒嵐梗著脖子道。

「你不喜歡榮音，我還不喜歡你呢！不喜歡就可以隨便指著人家的鼻子罵人家是嗎？我如果指著你的鼻子罵你賤，罵你是個狐貍，你開心嗎？」

段舒嵐不敢置信地看著段夫人，委屈地快要哭出來，「媽，你怎麼這麼說我啊，我是你親閨啊！」

「親閨怎麼了，你是我生出來的，我就一定要喜歡你嗎？」

段夫人臉冷冷的，「你是我上掉下來的，我就算再不喜歡，也不可能把你塞回我的肚子裏去，同樣的道理，榮音是你親弟弟娶回家的媳婦，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你再不喜歡，也是你的弟媳婦，為什麼就不能對人家客氣一點、包容一點呢？非要鬧這副模樣，好看嗎？我都替你覺得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