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時分,段寒霆和段寒江兄弟倆過來蹭飯了。
明明是一起進來的,馮婉瑜卻自略過了段寒江,跳到了段寒霆面前,一雙杏眸瞪的大大的,「帥,給我講講爬灰的事吧。」
段寒江被媳婦忽視了很不爽,聽到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疑的眼神看向榮音,「什麼爬灰?」
他不清楚,段寒霆卻瞬間瞭然,蹙了下眉,朝榮音看了一眼。
榮音只訕訕地笑,暗罵婉瑜這個五錢的,一言不合就把給賣了。
有道是丈母娘看婿越看越順眼,段寒霆和段寒江兄弟倆站在一起,那模樣,那氣度,放在人堆里都搶眼,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
段寒江又是個甜的,挽著馮夫人的胳膊媽長媽短的著,比自己親媽都熱,給馮夫人逗得直樂。
馮婉瑜懶得理他,只纏著段寒霆問東問西,詢問南方的戰和。
「這孩子怎麼職業病又犯了,你有這功夫關心戰事,不如先關心一下自己的婚事,婚禮都讓小五一個人忙活,好意思嗎你?」
馮夫人恨鐵不鋼地輕了下兒的腦袋。
馮婉瑜撇撇,心道又不是我想嫁的,要不是被懷孕了,現在早就奔赴前線了,還用得著窩在家裏抓耳撓腮地等消息?
段寒江見媳婦不高興了,忙過去抱住,對馮夫人笑道:「沒事兒媽,我願意忙活。」
馮婉瑜看著他瘦了一大圈,也不免有些心疼,小聲嘟囔,「都說了簡單辦一下就行了,咱們是奉子婚,有什麼好張揚的。」
「奉子婚怎麼了?雙喜臨門,羨慕死他們。」
段寒江義正言辭的,「再說了,這可是咱倆一輩子只有一次的婚禮,怎麼能潦草呢,我一定要給你一個幸福的、難忘的婚禮。」
馮婉瑜看著他一臉認真又堅定的模樣,再看著他清瘦的面龐,心裏是又酸又暖,忍不住呼嚕了一下他的腦袋,笑罵道:「大傻子。」
一頓家常便飯吃的很溫馨,馮婉瑜賊心不死,纏著段寒霆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榮音也好奇得很,跟著一起湊熱鬧,「你就說說唄,我也跟著聽聽。」
段寒霆被兩姐妹磨的沒辦法,就揀著一些蒜皮的家長里短說了幾句。
他說的,可架不住馮婉瑜和榮音兩個你一句我一句地問,問了半天,也大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湘軍和嶺軍這次之所以打起來,還真是因為慕容家族裏的那些腌臢事,榮音跟馮婉瑜說的那句話,正是如今流傳在坊間的,出自曹雪芹《紅樓夢》裏焦大的一句「每日家狗戲,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借賈珍和秦可卿來暗涵慕容大帥和兒媳婦通。
而戰爭的起源,正是這了綱常倫理的醜事。
慕容大帥風.流是出了名的,誰知連自己的兒媳婦都不放過,慕容家兒孫眾多,而被他玷污的這個兒媳不是別人,正是與慕容家四爺聯姻的嶺軍程家千金,據說還是被自己的兒子當場撞破了醜事,程小姐憤難當,當場撞牆自戕,程將軍痛失,這才起了兵。
回去的路上,段寒霆才對榮音說,「爬灰」一事不過是導火索,實際上是慕容四想奪權,才聯合嶺軍發了這場兵變。
榮音不敢置信地看著段寒霆,「什麼?兵變?」
「是啊。」
段寒霆淡淡道,「前線新送過來的消息,慕容大帥舊疾複發已經去了,慕容四為湘軍新主帥,與嶺軍談判,雙方達了和解。」
聽到這裏,榮音已經猜到了這場戰爭真正的前因後果,只怕「爬灰」一事另有,兵變才是真的。
嚨一梗,「那……程小姐就這麼白白的死了?」
段寒霆眸底的諱莫如深,抿了下,「程小姐是程將軍原配所生,程夫人過世的早,自在鄉下跟著外公外婆長大,長大了之後才被程將軍接回家,並將許配給了慕容四,這樁婚事本來就是政.治聯姻,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榮音怎麼會不明白,冷嗤一笑,「合著,所謂的兒,不過是一個工,一個送敵軍的餌。程將軍從來沒把這個兒放在心上,之所以把接回家不過是為了聯姻,恐怕那位慕容四也不見得有多珍自己的妻子,才會親手將送到自己父親的床榻上。」
說到後面,已經說不下去了,只覺得滿心滿的噁心,噁心壞了。
段寒霆見榮音臉難看得很,彷彿是自己親經歷了這一切似的,拉了拉的手,「怎麼這般生氣?」
「我當然生氣!」
榮音怒道:「我恨你們這些男人,只會利用人,把人當棋子,推來送去,到頭來還要怪人是紅禍水。」
像程小姐這樣的,不是第一個,古往今來人只是戰爭中的犧牲品,功名就是男人的事,罵名卻得由人來背,到底是憑什麼?
段寒霆愣了愣,莫名有種自己被遷怒的覺,忙將圈進自己的懷裏,順著上的。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這樣對你。」
榮音靠在他的上,目定定地看著他,聲問,「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前途真的無法共存,你會為了你的前途,放棄我嗎?」
段寒霆看著煞有其事的模樣,覺得好笑,「怎麼會有這一天……」
榮音打斷他,咄咄問,「如果!萬一呢?」
段寒霆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下來,檀黑的目看著,圈著的手了,語氣也帶上了幾分認真。
「不會有如果,也不會有萬一。這個江山我要,你,我更要。」
他將一把攬懷中。
靠在男人堅實的膛上,榮音無聲地閉了閉眼。
程小姐的悲慘結局,讓到了無盡的悲涼,不知為何,總覺得那位素未謀面的子彷彿就在自己邊一樣,親眼目睹了的悲劇,知道了是如何被的親生父親和的丈夫聯起手來死的,失了名聲、毀了清白、丟了命……一生就這樣短暫的過去了。
而呢,最終自己又會落得個什麼結局?
想起紅槐一事,公公對的態度,明顯的不滿,還能踏踏實實地這樣呆在段寒霆邊多久?
榮音抱段寒霆,只覺得心裏沉甸甸的,說不出的冷。
……
後半程榮音一直靠在座椅上不說話。
看著榮音悶悶不樂的,段寒霆不由後悔話說多了,早知道就不跟講這些事了,了的手心,扯了些別的話題哄。
榮音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車子駛過朝路,人來人往的,榮音囑咐雷震慢點開,別傷到行人。
拐彎的時候雷震停了一下,榮音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瞥見街邊一群人對著一個乞丐拳打腳踢,降下車窗,便聽到他們罵罵咧咧的。
本就氣不順,看不下去的榮音當即打開車門朝那群人走了過去,揚聲道:「警察來了!」
話音剛落,那群混子連回頭看沒不敢,頓時做鳥四散而去,一溜煙撒丫子跑了。
那被打的乞丐蜷一團,裏疼得嗚嗚的,大冬天的他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小衫,腳上連雙鞋都沒有,腳丫子凍的紅紅的,子破了一大塊,出細長的腳踝,頭髮蓬蓬的,遮住了一張臉也看不清模樣,上不是傷就是灰,衫襤褸,傷痕纍纍的,看著可憐的。
「你沒事吧?」
榮音手想要幫他看一下傷勢,乞丐卻條件反般地往後了一下,避開了的手。
這是被人打怕了。
榮音輕嘆一口氣,從錢包里的大洋都倒進了他的碗裏,叮鈴嗙鐺的響,「拿著錢去買點吃的,再買套服,起碼吃飽穿暖了。」
站起,抬腳走,腳腕卻一下子被人抓住,乞丐抬起頭,出了半張臉,從牙裏出兩個字,「謝、謝。」
說完便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榮音卻在看到他臉之時驚了一下,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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