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霆見榮音一直站在原地沒,下車走過來,「怎麼了?」
他以為被乞丐纏上了,剛準備從口袋裏掏錢,就被榮音握住了手,滿臉驚訝地對他道:「你看,這是不是小王爺?」
小王爺?
段寒霆劍眉一蹙,俯將乞丐遮住臉的頭髮撥開,出一張清瘦發黃、鬍子拉碴的臉,可不是小王爺贏振麼。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倍驚訝,堂堂小王爺,怎麼混到了這步田地?
將人送到醫院,段寒霆給德親王府去了個電話,聽著電話里對方冷漠清淡的口吻,也沒有多說什麼,便扣了電話。
從辦公室走出來,段寒霆來到病房敲了兩下門,準備跟媳婦打個招呼就離開,榮音則摘下手套和口罩朝他走了過來。
「人怎麼樣?」
段寒霆看著已經蘇醒過來,疼的直哼哼的小王爺,問道。
榮音搖了搖頭,將他拉到外面,「上全是傷,尤其是背部還有屁.,連一片,傷的很厲害,破皮的地方都化膿發炎了。」
「被街頭那些混子打的?」
榮音又搖頭,「我看不像,他那傷踢不出來,一看就是藤條出來的,而且打他那人下手賊狠。不過,誰敢打小王爺啊?」
雖說現在時代變了,已經不是新覺羅掌權的天下了,可對於滿清後人,大家還是願意給予幾分尊重的,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贏振這一支算是如今留下來的滿清貴族中最富裕的家族了,小王爺雖被譽為「天下第一敗家子」,但好歹也是德親王的麼子啊。
段寒霆淡淡道:「應該是他大哥,醇郡王下的手。」
「醇郡王?」
榮音秀眉一皺,「醇郡王不是在日.本嗎?之前報道說是他年前就想回來,結果被日.本皇室強行留下了。」
「已經回國了,沒有聲張,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榮音抬眸看他,「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段寒霆眉峰一揚,「北平有我不知道的事嗎?」
榮音角了兩下,行,您最厲害。
「你給德親王府打電話了?那邊怎麼說,過來人接小王爺回家嗎?」
段寒霆:「不知道。對方只說了一句『知道了』。」
這麼冷漠。
榮音有些驚訝,「接電話的是誰?」
「醇郡王。」
「……」
好吧。
看來帝王家,果然沒有什麼兄弟之。
大過年的,就這麼毒打了一頓然後將人趕出來了,流落街頭。榮音不有些同這位小王爺了。
段寒霆還有軍務在,率先離開了,走的時候囑咐榮音,如果德親王府不來人領,就直接派車將人送回去,總不會真的見死不救。
榮音踅回到病房,護士們已經七手八腳地給小王爺上好了葯,他人倒趴在病床.上,疼得小臉煞白,哼哼唧唧。
「榮醫生,傷口都理好了。」護士們道。
榮音點點頭,「辛苦了。」
走到贏振邊,看著他皺著眉頭努力忍疼的模樣,真像個小孩子似的,了幾分惻之心,「不?」
贏振抬起漉漉的眼睛看著,點了點頭,「。」
榮音讓人去醫院的食堂打包了點飯菜,過了飯點菜都已經涼了,正準備讓人拿去熱一下,贏振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接過來,狼吞虎咽。
瞧給孩子的。
榮音倒了杯溫水,遞給他,「慢點吃,別噎著。」
贏振吃的太急,還真噎著了,鼓著腮幫子,接過榮音手裏的水,咕嘟咕嘟往裏灌了好幾口,這才算是活了過來。
啃著手裏的饅.頭,贏振得淚眼汪汪,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淌,「嗚嗚……我都好久沒有吃一頓飽飯了,我昨天好不容易從小販那裏要了半個饅.頭,沒等我吃上一口,就被一個小屁孩給搶了……今天一個老太太看我可憐,給了我一塊大洋,結果被那群混混給搶了!」
他哭得斷斷續續,一邊嗚咽一邊控訴,最後越說越委屈,「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榮音看著他哭的可憐兮兮的倒霉模樣,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贏振被這一笑,哭聲戛然而止,哀怨地看著,「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同心,我都這樣了,你還笑我。」
「不好意思,沒忍住。」
榮音這個歉道的毫無誠意,歪著頭打量著他,「我只是在想,堂堂一個小王爺,怎麼混了這樣?」
還記得初次見贏振的時候,是在賭坊門口,彼時還是段寒江幫牽的線。
一開始他就沒給留下什麼好印象,一華服,渾渾噩噩,路都不會好好走,還要小廝背著,整個兒一不學無的紈絝子弟。
而且一見面就調.戲,真是遭人嫌棄。
所以毫不愧疚地狠狠宰了他一頓,從他手裏將科爾沁的大片土地都買了過來,現在自然是經營的有聲有,收也是倍的增收。
贏振低下頭,想起離家那一幕,頓時覺得手裏的饅頭不香了,唉聲嘆氣,「我大哥嫌我敗家,沒出息,敗壞家族門楣,家法伺候了我一頓,就把我轟出來了,讓我出去討飯去。我也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活著也沒什麼意思,真要是死街頭也就一了百了了。」
榮音皺了下眉,有些不解,「你敗家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大哥為什麼專挑大過年的時候發作你?」
贏振抬頭看著,抿了下,有些難以啟齒。
「我把王府給賣了。」
「啊?」
榮音聽到這裏,立馬收回了自己的同心,那這絕對是該打啊,「為什麼?因為賭債?」
上次幫他還上了賭債,卻也知道他日後肯定還會繼續去賭,這男人有兩種東西一旦沾了就再難戒掉,一個是賭,一個是嫖。
「也不全是。」
贏振支支吾吾的,卻突然打了個哆嗦,渾一。
「你怎麼了,冷嗎?」
榮音剛要將被子給他蓋上,就被贏振一把揮開手,「你,你出去……我不要你管。」
說著他便奪過被子,將自己像蠶蛹一樣裹在裏面,蜷一團。
這脾氣來的莫名其妙。
榮音頂看不慣這爺脾氣,既然人家不領也懶得再管,將風捲殘雲之後的盤子撤走,便要關上門,卻見病床上的人不停在抖。
這可不像是冷的,更像是犯病了。
「榮醫生,怎麼了?」
小護士見一直在門口踟躇,走上來詢問了一句。
「幫我拿一下。」
榮音將餐盤遞給,又走回病房,一把掀開了被子,果然見贏振正抱著自己蜷一團瑟瑟發抖,額頭沁出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小護士跟著走了進來,瞄了一眼贏振,也是一驚,「榮醫生,他這是……」
榮音冷聲道:「煙癮發作了,你看著他,我去配藥。」
「是。」
小護士應了一聲,忙將餐盤放下,見贏振已經開始搐,流鼻涕,生怕他發狂,趕扯過醫用繃帶想將他的手腳都給捆起來。
剛將他的腳捆住,還沒來得及綁手,贏振就不行了,猛地睜開眼睛,大吼了一聲,一把將小護士推到了一旁。
他的像是痙攣一樣不停地著,在床.上翻滾著,想要邁步下床,結果腳被捆住了,一下子從床.上翻了下來,撞的一鼻子。
幾個小護士聞聲衝進來,七手八腳地上前想要將他摁住,贏振卻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老虎一樣拚命掙扎,怒吼,六親不認。
榮音在一旁配藥,看著被他撓傷的小護士,簡直氣不打一來,真想將這針管直接捅進他腦子裏,扎死他算了!
「放開我——」
贏振還在持續發狂,榮音剛配好葯轉過,就見一個高大的影邁步而,目不斜視地走進來,對著贏振,揚手就是一耳刮子。
伴著一聲脆響,贏振消停了,在場的護士都嚇住了。
榮音拿著針管的手,不由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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