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音在新家睡了還算踏實的一覺，早上是被段寒霆吻醒的。

在被窩裏溫存片刻，夫妻倆便起床圍著花園跑了會兒步，蓮兒剛搬過來還有點不適應，昨晚失眠，導致早上沒能爬起來。榮音親手做的早餐，烤麵包加熱牛，外加溏心蛋和烤腸，十分西式，段寒霆吃得極為滿足，怕做飯辛苦，說今天讓人把劉媽也接過來。

「人不用太多，就我們幾個好，清靜。」

榮音以前就覺得段公館的丫鬟婆子太多，每個院子都養了十幾個，閑人太多，本沒必要。

只是當時不管家，丫鬟婆子大多數都是各房的媽媽塞過來的，也不好說不要就不要，以至於人多眼雜的，平添了許多麻煩。

現在既然有了自己的小家，自然是怎麼簡單怎麼舒服怎麼來，不用再顧忌別人的眼。

段寒霆整日在軍營待著，於管家一事更是不上心，全權給榮音做主，無論問他什麼，就一句，「你看著辦就好。」

周一上午有例會。

吃過早飯榮音就和段寒霆在新家門口吻別，上班去了。

開會的時候鄒院長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神頭不是很好，一個勁兒地掏耳朵，佈置了一下一周的工作容，便草草結束了會議。

榮音拿起筆記本，跟著他往院長室走，低聲問道：「老師耳朵不舒服？」

「沒事兒。把門關上。」

榮音應聲將門帶上，剛轉過，鄒院長就氣哼哼道：「都怪段文忠這個老傢伙，子彈就這麼著飛過去，現在我耳朵都嗡嗡的。」

「子彈？」

榮音擰眉，神一，「他朝您開槍了？為什麼？」

鄒院長拉著長臉，冷哼道：「還能為什麼，到他痛，氣急敗壞了唄。甭理他，那就是個活土匪，蠻橫慣了，跟個野人似的。」

榮音乾一笑，可不好說公爹的不是。

見鄒院長不停地著耳朵，難得很，榮音頗有些疚，上前道：「我給您按一下。」

將筆記本放下，走到鄒院長後，嫻地給他按起來。

鄒院長地閉了閉眼。

榮音的按手法很到位，一雙纖細的手看著瘦弱，可勁兒卻不小，又正好在位上，的鄒院長很舒服，越舒服就越覺得段大帥在福中不知福，這麼好的一個兒媳婦，要是攤到別人家估計得供著，他可倒好，還一個勁兒地往外推，也不知道腦子怎麼被驢踢的。

「阿音，要不然你改嫁吧。」

冷不丁的一句話讓榮音懵了半瞬，「啊？」

鄒院長咂了下：「我有個兒子，雖然比不上則誠有出息，但好歹也是個留學生，也是學醫的。我讓他娶你，你嫁進我們鄒家給我當兒媳婦吧，不比給段文忠那個不識好歹的人當兒媳婦強？」

榮音聽到這裏才明白老師的意思，不由啼笑皆非，「您當我是大白菜呢，還能轉賣給別人？」

「不是那意思。」

鄒院長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荒唐，咕噥一聲，「我就是覺得，你在段家待著，太委屈了，何苦來的。」

「委屈也有一部分是我自己作的。」

榮音低嘲一句，其實公爹教訓的沒錯，婚以後確實不夠安分，掀京津的幾件大事都是和榮家鬥爭的結果，也想低調理自己的家事，可架不住榮家、文家、段家都是京津一帶有頭有臉的人家，稍微鬧出點靜就全城皆知，想瞞都瞞不住。

榮邦安、文青竹、榮淑、榮玉……哪個是好對付的？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說的就是他們。

那家人的沒臉沒皮，不擇手段，從小見識的太多了，不然也不會韜養晦了這麼久才敢手復仇，可還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事整是按照的計劃走的，若只是榮、文兩家不怕，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同歸於盡便是，反正孑一人，腳的不怕穿鞋的，什麼也不怕……可現在不行啊，現在是段家的媳婦，復仇的時候即便不靠段寒霆，可帥夫人的份卻是板上釘釘了。

忽略了一件事，是段大帥的一番叱責讓猛然驚醒的。

從嫁給段寒霆的那一刻開始，和他就是榮辱與共的一，牽一髮而全，的名聲若臭了，段寒霆的名聲便也跟著毀了。

除非他們離婚。

「啊……」鄒院長后脖頸吃痛，失聲喚。

榮音方才回過神來，垂眸一瞧，脖頸都被紅了，趕給老師，道歉，「對不起老師，勁兒使大了。」

「你是分心了。」

鄒院長一秒拆穿，為了老命著想沒讓繼續下去，「行了，心不在焉的。今天沒手的話就早點下班吧，回去休息休息。」

榮音腦袋裏思緒繁重，公爹的話，婆婆的話，一句一句的縈繞在腦海里，不由在想：是不是做錯了？

是太著急了。

回國以後，看著榮家那一幫人花著阿娘留下來的錢過著大手大腳、紙醉金迷的生活，就恨不得一把火點了榮家，毀了榮淑的婚事，將文青竹下大獄，讓榮邦安破產……做到了。短短半年，榮家已經走向了毀滅，家破人亡。

如今就只剩下榮邦安一個人了，而他是害死阿娘的罪魁禍首，絕對不可能放過。

所以，該怎麼辦呢？

是乘勝追擊，還是為了段寒霆的名聲，暫時放棄？

腦袋裏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阿娘待的好，段寒霆待的好，彷彿要把扯兩半，已經不知道該偏向誰了。

麻木地走著，眼底突然出現一雙黑的靴子，榮音眉頭一擰，腳步一頓，抬起頭來，對上了韓曉煜的眼睛。

他手抵在前方，貌似正要阻攔，見突然抬起頭，也是一愕，訕訕地收回手。

「你幹嘛呢？走路還能發獃？不怕撞到牆？」

隔著老遠，就見榮音神糾結地在走廊上緩緩前行，似乎在想些什麼，以至於旁邊有人跟打招呼都沒理，恍恍惚惚的。

榮音在原地呆愣半天，視線才聚焦在韓曉煜的臉上，「你怎麼來了？」

「我媽，有些不舒服，我帶過來看看。」

榮音一聽，立馬小步往診室跑去，推開門便見韓太太坐在診室里正和小護士聊著天，氣看上去還不錯，心裏稍微安定了些。

「乾媽，您不舒服打電話我一聲就行了，外面天還冷得很，不好吹風。」

「這不是怕耽誤你工作嘛。小煜說你可忙了，能不麻煩你就別麻煩你，可找別人看又不放心……」

兩個人略微寒暄了幾句，榮音問：「您哪兒不舒服？」

一邊說著，一邊搭上韓太太的脈。

韓太太苦著臉道：「我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過年還好好的，過完年就蔫了，總是犯噁心，上也沒什麼力氣，會不會得絕癥了？」

「呸呸呸……」韓曉煜臉都變了，「您別瞎說，把我嚇死您到哪兒再生一個去？」

韓太太朝兒子抱歉一笑，吐了吐舌。

「還真能再生一個。」

榮音收回手，角浮起淡淡微笑。

「什麼？」韓太太和韓曉煜皆愣愣地看過來，沒懂這句話的意思。

榮音提筆在就診單上寫寫劃劃，看著傻眼的兩個人，笑道：「是喜脈，乾媽，您應該是懷了。」

韓太太和韓曉煜同款驚愕，張大，看著榮音半天說不出話來。

榮音低頭輕笑，真不愧是母子，表都是一模一樣的。

將單子遞給小護士，吩咐道：「一會兒帶太太去婦科做一下孕檢。」

剛做完檢查，韓總探長就踩著風火似的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滿臉的焦，「怎麼了這是？又噁心了？到底啥病啊，你可別嚇我。」

他走過去蹲在韓太太側，握住的手，滿頭大汗，張得不得了。

韓太太看他半天，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緒又開始往外翻湧，眼睛裏水霧朦朧的，舉起單子聲道：「相公，我懷了。」

韓總探長一懵，霍然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