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音下意識地抱住腦袋，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火燒火燎的痛。

「音音！」

段寒霆回子，第一時間就去查看榮音的狀況，榮音凝了凝神，白著一張臉沖他搖了搖頭，「我沒事。」

冬兒個子小，蜷在座椅之間嚇得瑟瑟發抖，無意間將榮音整個兒暴.了出來，槍聲還在噼里啪啦地響著，段寒霆顧不得許多，過座椅到了後座，將榮音按在上護在懷裏，槍口則對著窗戶出去，只聽「砰砰」幾聲，兩個司機正中眉心當場斃命，副駕駛座的人也紛紛中彈。

阿力狠踩了幾下油門，氣得直捶方向盤，「帥，他們把胎打了！」

車子開不了，便只有殊死一搏了。

段寒霆鐵青著臉，卻是說不出的沉靜，他握了握手裏的槍，眼看著兩輛車上下來了人，拿著槍和鐵，冒著雨兇神惡煞地沖他們走來。

「阿力。」段寒霆沉聲喚了一嗓子，阿力應了聲「是」，從腰間解下手槍，咔咔兩下上了膛。

榮音被段寒霆在胳膊底下，幾乎不過氣來，嗅到了腥氣，也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只覺得心臟發，卻又是說不出的安心。

不該在這種天氣央著段寒霆出來，如此倉促，如此草率，護衛都沒帶上幾個。

在天津城，想要死的人很多，想要段寒霆死的人更多，他們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出來，中了埋伏，恐怕是兇多吉。

「別怕，老實獃著，別。」

段寒霆大手在榮音腦袋上挲了兩下，便將和冬兒推到一，躲在安全區，與此同時，他順著窗戶裂開的隙，「砰砰」兩槍又放了出去。

對方應聲倒下兩個，其餘眾人慌忙著車壁躲起來，抓住這個時機，段寒霆和阿力踹開車門下了車，在車周圍用之軀建起兩道屏障。

銀小巧的朗寧手槍在指尖打了一個漂亮的旋兒，段寒霆雙手執槍，彈無虛發，眼皮不眨地擊。

雙槍是他的絕活，段寒霆的槍法無論是在軍方還是在道上，都令人聞之變，而阿力的槍法是他手把手出來的，實力也不弱。

對方人多，段寒霆和阿力則是以一當十，子彈打完了便直接近搏。

榮音蹲在車裏，眼睜睜看著段寒霆被五六個拎著鐵的打手包圍住，他臉上毫無懼，扼住對方的手腕向後一折，骨頭錯節的聲音在浩大的雨聲中都顯得那麼清脆，那人痛苦慘，段寒霆卻毫不容，避開後面的鐵，毫不留地踹向他的膝蓋節，膝蓋骨也跟著折了，又是一聲慘。

冬兒捂著耳朵，只覺得骨悚然，榮音將抱在懷裏，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頭，一顆心焦灼得厲害。

恨極了這個時候不能衝出去與他並肩作戰，只能像烏一樣在車裏，看著他被人圍剿，心像是被放在油鍋里煎炸一般。

可更加明白，這個時候如果出去非但幫不了段寒霆，反而會給他添。

如果不是礙於們，以段寒霆和阿力的手，就算寡不敵眾，也能很輕易地，但為了不拋下們，他們只能耗費力氣將敵人全部撂倒。

段寒霆亦知道寡不敵眾，沒那麼多力氣和他們，因此他發了狠，均朝著致命下手，可那些打手也都不是吃素的，他們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被打。倒了又站起來，哪怕被擰斷了手和腳也要死死地拖纏著段寒霆，一個個不要命一般，眼看著段寒霆被拖住，肩膀挨了一.子，子猛地往前一晃，榮音只覺得心都被揪了起來，氣一下子翻湧到腦門，什麼也顧不得了，低頭拿起雷震的那把染著的匕首，悄無聲息地下了車。

被段寒霆廢了膝蓋骨的那個打手爬不起來，便死死地拖著段寒霆的腳，限制了他的行，其餘打手逮著機會，紛紛朝段寒霆湧上來。

阿力也被三四個打手纏鬥著，眼看著一隻鐵照著段寒霆的頭頂就要掄下去，雙眸一下子變紅了，「帥！」

段寒霆覺到腦後生風，躲閃不及以為這挨定了，後頸突然一片燙熱，他察覺到什麼，猛地回頭，就見拎著.子那人噴出一口，小.腹多了一個窟窿，而他後，榮音拿著一把匕首，乾淨利落地捅穿了他的肚子，連帶著腸子都給劃拉了出來，人當場嗝屁，生生地倒了下去。

旁邊的打手們看著這腥的一幕，瞪大眼睛，只覺得胃裏上下翻湧，不敢置信地看著拿著刀，在風中慄的弱子。

榮音看著手中的匕首，彷彿整個人都不能了，這是生平，第一次殺人，真正意義上的殺人。

「啊——」打手們被這一幕刺激到，紛紛掄起鐵朝榮音砍去。

段寒霆眉眼一瞇，正要護著榮音將那些打手踹飛，只聽「砰砰砰砰」幾聲槍響，打手們紛紛中彈，子在雨中晃了幾晃，便盡數倒了下去。

幾輛黑的轎車從四面八方開進巷子裏，開槍的人均是黑黑帽，面容莊嚴肅穆，如同來自地獄的殺手。

段寒霆眉心一凜，下意識地將榮音攬進懷裏，迎上那班黑人，瞇著眼睛盯著他們。

不知來者何人，是敵是友。

大雨沒有一點減弱的跡象，噼里啪啦地砸在車頂上，砸在帽檐上，也砸在人們的臉上，榮音在段寒霆懷裏，幾乎睜不開眼睛。

朦朧視線中，轎車的車門被打開，黑人撐著傘恭敬地立在一側，一隻文明先著地，接著是一雙布鞋，長衫，走下來一位中年男人。

隔得太遠，榮音看不清楚來人長什麼模樣，卻明顯覺到段寒霆的子僵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低喃了一聲。

「杜老闆。」

杜老闆派車以最快的速度將雷震送去慈安醫院。

榮音剛經歷了一場腥風雨的戰鬥，進醫院之時手還在發抖，狀況不適合做手，便拜託了一位相的外科醫生，將雷震推.進了手室。

他們坐在手室外面的長椅上等待著，段寒霆進辦公室給部下打電話去了，榮音坐在椅子上，右手還在不控制地哆嗦。

「第一次殺人，怕嗎？」

一道渾厚低啞的聲音忽然侵的耳朵，榮音一怔，緩緩抬起頭來。

杜玉笙就坐在對面的長椅上，疊著長.，出長衫下黑的綢水，腳上一點塵土都不沾，上別無長，只拇指戴著一枚玉扳指。

他年紀看上去和段大帥差不多，面部線條卻顯得更和些，眼角有著深深的褶皺，眉心也有幾道紋路，常年思慮所致。

可如今的他坐在那裏，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意，一派長者的溫和，讓人實在無法和傳說中上海灘那位令人聞風喪膽的杜老闆聯繫到一起。

見他微挑了下眉，榮音方才從怔忡中回過神來，在江湖大佬面前也不掩飾，抬起右手，「瞧，還哆嗦呢。」

杜玉笙溢出一聲笑，笑聲里卻沒有毫嘲笑的意味，帶著些過來人的瞭然和笑意。

他握著文明，對榮音道，「我第一次殺人，跟你一樣，手不停地抖，可沒辦法，我不殺了他，我心的人就得死。」

一句話，直榮音的心門，讓方才還在哆嗦的手，奇跡般地停了下來。

他說的沒錯，那些打手都是一群殺紅了眼的瘋子，他們一心想要段寒霆的命，如果不把匕首捅進那人的肚子裏，那麼那人手裏的鐵就會砸在段寒霆的腦袋上，正因如此，下手才會那般不留，直接豁開了那人的肚子，沖的就是一刀斃命，因為他不死，男人就得死。

學醫的時候師父告訴，人人生來平等，每一條命都是珍貴的。

可其實人並不平等，有親疏遠近之分，人又往往是自私的，那個打手的命對來說不值一提，可段寒霆卻是的命，能為他豁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