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妍好像已經釋然了。

可榮音這顆心沉甸甸的，從病房裏出來，覺得兩條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實在是走不路，只得挨著長椅坐了下來。

腦袋一陣眩暈，還伴著一噁心，榮音閉了閉眼睛，臉蒼白，幾乎瞬間失去。

「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雷震在面前蹲下，瞧著榮音臉不對勁，抬手探了一下的額頭，倒是不燙。

「沒事兒，應該是低糖犯了。」

榮音話音有些虛，頭靠在牆上緩著，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匝匝的汗，雷震忙道：「我去醫生！」

病房外駐守的兩個兵也擔憂地看著榮音，對視一眼，趕到一旁打電話去了。

畢竟是醫院，醫生來的很快，查看了榮音的況后，給灌了一杯糖水，囑咐道：「別以為低糖是小病，嚴重起來休克了，也是要命的。日常要注意一日三餐的規律，平時隨多帶一些高糖食，像糖果、巧克力、餅乾什麼的，以備不時之需。得虧是在醫院，要是在外面犯了低糖，可就麻煩了。」

榮音喝著糖水，喝著，也點頭應著，最後實在忍不住笑道：「果然當醫生的就是啰嗦啊。」

醫生沒好氣地瞪一眼，「那沒辦法，職業病。你現在倒是不用啰嗦了，但既然曾經是醫生，更得注重自己的健康才對。一會兒排個號，做個檢吧。」

榮音擺擺手，「不用不用，檢查完又得大半天。我就一點小病，沒大礙，這就走了。」

說著，將最後一口糖水灌下，就要起，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坐的太久了，麻又無力，差點沒站穩一頭栽下去。

「哎，小心！」

一群人手忙腳地上前去扶，但都沒有一個人快。

只見一道影迅速從人群中穿過，眾人都沒看清，只覺得眼前一晃，面前就多了一人，還是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兩隻手穩穩地扶住了榮音。

榮音狠狠打了個晃，頭腦清明之際，人已經落了某人的懷裏，嗅到了悉的氣味，對上一雙極漂亮又疲憊的眼眸。

眾人驚魂甫定，皆愣愣地看著橫空殺出來的段寒霆。

而段寒霆的目只落在榮音上。

他一隻手扶著的胳膊，一隻手握著的手，手心覆蓋手背，溫熱的溫度地了上去。

「沒事吧？」段寒霆氣息還不是很均勻，眉宇間也著些許焦急。

打電話的士兵看著司令，神都有些呆，他也沒想到司令會來的這麼快，好像真的是從天而降一般。

榮音也沒想到段寒霆會過來，早知道他要過來的話，就不來了。

搖了搖頭，把手從他的掌心下出，與他拉開距離，一張口，話說的相當客氣，「沒事，多謝。」

段寒霆深深看一眼，他還戴著軍帽，一雙眼睛從帽檐下往上翻，形兩道漂亮的褶，檀黑的瞳眸里約可見暗紅的火星，閃閃爍爍地跳躍著。

看著好一會兒，關切的話由心發出，在邊盤旋了好久，最後卻只淡淡說了句，「不用謝。」

一種微妙而詭異的氣氛從兩個人之間不足一步的距離滋生出來。

當事人或許不覺得尷尬，落在外人眼裏卻是相當尷尬。

醫生輕咳了一聲，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對榮音道：「我還是建議你做個檢，查查糖之類的，萬一懷了孕，低糖對胎兒的影響可是巨大的。」

一句神鬼不驚的話，卻石破天驚一般，驚了榮音和段寒霆的心，兩個人十分默契地抬起，齊齊朝醫生看過去。

醫生很滿意他們的反應，大手一揮，「掛號去吧。」

榮音就這樣留下來做了檢。

本來覺得沒必要，自己的自己清楚，除了低糖沒別的病，至於懷孕什麼的更是無稽之談，老同事就是坑啊。

段寒霆卻對醫生說的話耿耿於懷，「查查吧，萬一懷了呢。」

榮音覺得他腦子有病，不耐煩地回了句，「你是不是傻，我一個人怎麼懷啊！」

這聲音不大不小的，整個樓道都聽的清清楚楚。

榮音臉上「騰」地一下燒紅了，惱怒地拍開段寒霆的手，去化驗室查。

如果當時有個地，或許更想鑽一鑽。

說是常規檢，但一套流程走下來也麻煩的，、脈搏、心電圖之類的簡單，常規、尿常規、糖、脂等是重點，還要去婦科查。

雖然有老同事的照顧，給開了綠燈不用怎麼排隊，但一套檢查下來，也累得慌。

段寒霆自始至終跟在榮音後，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亦步亦趨的，大的男人跟在後卻像一個小跟班，引的旁邊的病人和護士紛紛側目。

榮音不理他，耷拉著腦袋，臉上一多餘的表都沒有，一項一項地檢查著，最後檢查結果和想的差不多：沒什麼病，就是貧。

當然更加沒有懷孕了。

榮音有些沒好氣地將一沓單子拍在段寒霆手裏，「滿意了？」

段寒霆仔仔細細地看著手裏的單子，雖然很多專業的醫學名詞他看不懂，但從指標上能看出來，一切都正常，自然，也沒有懷孕。

他稍稍有些失落，「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你以為。」

榮音瞪著他，「你以為我懷了你的孩子，還是以為我懷了別人的孩子？」

段寒霆猛地抬頭，看向榮音，「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榮音一雙冷眸直勾勾地盯著他，「段司令，我們已經離婚了，已經結束了，一點關係也沒有了。所以我以後無論去哪兒，跟誰結婚，跟誰生孩子，都不關你的事！如你所願，我馬上就要帶著憶慈和師父師娘他們去上海了，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以後江湖再見，就裝作不認識好了。」

一切緒終於逮著個出口忍不住宣洩出來，覺得很痛快，撂下話，轉走人。

慕容妍說「段寒霆是個癡人，也是個薄種」，這話真是沒錯。

他的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那種幸福讓甚至覺得不真實，覺得是老天爺見前半生過的太苦，給的恩賜，那麼理智清醒的一個人，甚至也萌生過可以和段寒霆同生共死的念頭；可是但他真的決定不要的時候，就好像被人摁著脖頸一頭扎進了冰冷的水池子裏，無比窒息。

所以段寒霆是真的狠，他可以將人拋向天堂，也可以將人丟下地獄，不知道將一拋一丟的過程中，他的良心有沒有一點痛？

他痛不痛不知道，但的心是真真切切地痛了。

上了車，榮音一口濁氣吐出來，發泄完一通后，這會兒突然間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在醫生說到「懷孕」的時候，心也跟著砰砰跳了兩下，雖然覺得不可能，可還抱著那一的僥倖。

那一刻腦子裏想的是：如果真的懷了，那和他是不是又能夠在一起了？

看在孩子的份上，他會不會有一一毫的心，不捨得拋下和孩子們了？

他會不會珍惜自己的命，不再跟仇人拼個你死我活了？

只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孩子沒有懷。他們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他還是拋下了和孩子。還是要和仇人拼個你死我活。

所以，還惦記什麼呢？

讓他隨風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