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向前剁了一小塊，細細碎碎的，從瓦罐里挖勺牛油，蔥姜蒜香加，噼里啪啦一頓炒，加水，最后加鹽，放醬油調。

臊做好，放泥爐上小火煨著。這邊面團，用大搟面杖搟薄餅，跟疊扇子似的，反復折，最后手起刀落，切，撒上點豆面防粘。

滾水下面，面條似銀魚，在鍋里若若現，翻滾幾次，放到井水里拔涼，放進大海碗，淋上臊湯。

勁道爽、鮮咸噴香，簡直要把舌頭一起吞下去。

當喬金靈再吃到這碗面的時候，才真切到真的回來了。舌頭是不會騙人的。

拉著碗邊，呼嚕嚕一頓造，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連湯都沒剩下。

“爸，面真好吃！”

喬金靈小泛著油，滿足極了。這才留意到爸爸面前只有一碗湯，里面泡著玉米面窩頭，掰得零零碎碎，浮馕在湯上。

怪自己心，只顧著吃得開心，沒留意到爸爸本就沒吃面。

“沒事呀，靈靈吃好了，爸爸什麼不吃都開心。”

“爸爸，咱家以后肯定會掙大錢噠！”

“我相信，靈靈是咱家小福星，喬金靈嘛，可不就是金閃閃，靈驗得很嘍。”

喬向前一把抱起兒，用胡子碴蹭的小臉蛋，兩人的開心原因各有不同，一個是劫后余生，一個是久別重逢。

屋里已經徹底看不清人影了，孫慧芳才嘮嘮叨叨火柴，點燃昨晚剩的蠟燭。

蠟燭火苗跳，融了一汪蠟，再把熱蠟滴到八仙桌上，上蠟燭屁，固定一會，蠟燭就站穩了。

“現在蠟多貴，2分一，煤油一斤才35，燃一會兒，趕熄了，點煤油燈。”

孫慧芳念叨起來，起去找燈，那東西耐燒，就是熏得人鼻眼里黢黑。

連煤油都不舍得多點，孫慧芳給兒簡單洗一下，又洗了腳，就把丟到床上。日子窮是窮，但不能懶。

一切收拾妥當。

“向前，快進來，掖好蚊帳，小心放蚊子進來，吃了你閨！”

孫慧芳打著手電筒，半彎，尋找蚊子蹤跡，的影被燈照得七扭八歪，忽大忽小。

心滿意足拍死三只蚊子以后，孫慧芳躺下，大扇有一下沒一下撲著。喬金靈本以為沒有空調，這麼熱的天肯定睡不著。沒想到，這一晚有爸爸媽媽在，睡得無比踏實。

不知睡了多久，約中聽到爸媽在低聲說話。

“向前，你上山采菇，小心點兒，昨兒剛下了雨，山里。”

“知道啦，媳婦兒，都說了八百遍了。真啰嗦。”

“呸！你要是要飯的，我才懶得管你。對了，要不要找韓老婆子給這孩子驅驅邪？一晚上里叨咕著什麼單狗、社畜、吃土，嚇死個人！”

喬金靈一個咕嚕爬起來，嘟囔說道:“爸，我要和你一起去采菇。”

還是害怕爸爸出意外，得守著爸爸才安心。

“靈靈別怕，爸爸會小心的，你先吃飯，爸采完回來帶你去賣菇。聽話哈。”

喬向前安說道。

“嗯，好叭，我等你，一定帶我去呀。”

喬金靈恨不得把自己拴在爸爸的腰帶上，怕一眨眼，爸爸又不見了。

喬向前看著一本正經的兒，突然有些，滿心滿眼都是疼。

吃過早飯，喬向前就回來了，拎著鼓鼓囊囊的尼龍袋，頭發被晨打，興嚷道:“慧芳，靈靈，看我采的花菇，嗐！咱靈靈就是小福星，看到的那一片，花菇多著哩。”

花菇在當地很常見，長得不好看，上面有網狀開裂，但質厚，香味濃郁，城里人都這一口鮮。

喬向前簡單拉兩口飯，就要進城，這東西賣的就是新鮮，蘑菇怕熱，趁著晨霧還沒散，還能賣個好價錢。

北河沿村在黃嶺鎮邊上，反而離安慶市更近，騎自行車不到一小時就到了。以前的路坑坑洼洼，不好走，要是擱現在，連半個小時都用不了。

喬金靈橫坐在車大梁上，這是重生后第一次進城。喬向前想去農貿市場附近賣。

“爸爸，咱們去家屬院附近賣吧。”

“家屬院？為啥呀？”

“就聽我的唄～”

“行，爸爸聽靈靈的。”

這一大片家屬樓屬于好幾個單位，有郵電所、農村信用社、農業局、畜牧局、皮鞋廠等，來來往往的大媽們提溜著菜籃子準備買菜。

“賣花菇嘍～”

喬向前蹲在尼龍袋前，干吆喝起來。路過幾個大媽，瞥了一眼，連價都沒問就走了。

喬金靈心想:“真是我的憨爸爸，連花菇都沒拿出來，誰會買呀。”

從小布袋里掏出針和白棉線，這是臨走時從家里拿的，小手靈活，穿起一個個花菇，不一會兒就串起十來串。

飽滿厚實的大花菇轉來轉去的，像小風鈴，只聽喬金靈聲氣吆喝道:“賣野生花菇嘍，新鮮水靈靈的花菇，剛從山上采的，還沾水珠嘍。”

這一吆喝，頓時吸引了一位胖大媽。

“喲，這花菇真不錯。咋賣的呀？”

“好，一串5錢。”

“有些貴了，這才幾個花菇，5錢能買兩大把菜了。”

胖大媽撇撇，眼睛沒離開花菇，小孫子刁得很，做什麼飯都吃幾口，瘦得跟猴兒似的，兒媳婦嫌不會養孩子。

“，這可是野生花菇，難得哩，多加油炒，比都香噠。”

“我們村里都說，小花菇，山里寶，吃一顆，又，吃兩顆，學習好，天天吃，活到老。”

喬金靈口齒伶俐，也甜，惹得胖大媽笑直樂。

“你這小叭叭的，真討人喜歡。得啦，給我來兩串兒吧。”

胖大媽從手絹里點出1塊錢，遞給喬向前，說道:“小伙子，你養了個有福氣的閨，以后等著福吧。”

喬向前不敢相信，這就一塊錢到手了？！

還有，閨啥時候這麼能說會道了？

“爸爸，咱們賣出去啦！你開心不？”

喬金靈昂著小腦袋，笑一朵花。只要爸爸高興，就高興。

“開心！靈靈真棒！”

有了第一單，接下來就順利多了，沒多大一會兒，花菇就賣得差不多。好幾個大媽聽到信兒來晚了沒買到，都覺得憾。

“，我們明天還來，都是一大早采的新鮮野生花菇。”

喬金靈趕說道。林里有沒有菇不知道，反正不能讓到手的顧客跑了。

父兩人清點下碎零角，45串花菇，一大早竟然賣了22塊5。

“走，靈靈，爸爸給你買雙新涼鞋。”

喬向前想買的東西太多，恨不能給媳婦兒、兒買下所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