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未亮，喬金靈就醒了，堂屋里的大鐘咔咔噠噠，還不到五點。

晚上七點就躺下睡，誰能不早起？

雖然喬向前不讓去，可架不住喬金靈死纏爛打，只好帶去。

現在天熱，他得早去，按照名單一家一戶去送牛，家屬院里樓房多，爬上爬下，沒折騰幾下就渾是汗。

“爸，你汗吧。”

喬金靈有些心疼。

“好嘞，我閨就是心。爸爸一點不累，一看靈靈就不累了。”

喬向前這幾天黑瘦了很多，但吃得好，油水大，抗，力氣從骨頭里蹭蹭冒。

“靈靈幫爸爸看車，保證一塊都不會丟噠。”

喬金靈舉著小手，像模像樣敬了個禮。可的模樣逗樂了喬向前，輕擰了的小臉蛋，拎著就上樓了。

忙了一早上，晨霧才剛剛退散，已經是最后一家了，正是那個胖大媽家，再順便拿走明天的單子。

“記得蘇哈，靈靈。”

“嗯！記住啦！”

喬向前拉著兒小手，敲開了二樓東戶的防盜門。樓道昏暗仄，卻讓喬向前羨慕不已，啥時候能也能帶媳婦兒、兒住樓房呢？

“向前，來啦，哎呀，靈靈也來了。澄澄，快出來陪姐姐玩～”

蘇錦華隔著防盜門就熱招呼起來。

屋里的大小東西都蓋著各種各樣的布，牡丹牌大頭電視、香雪海牌單開門冰箱、草綠布沙發，彰顯著這個家庭的氣派。

喬向前這看看，那看看，來了好幾次，可依舊很羨慕。而喬金靈心非常平靜，知道過不了太久，這些東西就會被徹底淘汰。

“蘇大媽，這是兩塊牛肝，我聽人說，這東西給孩子吃，對眼睛好。”

喬向前拿出油紙包，里面是兩大塊新鮮牛肝，鮮紅發褐，鮮亮彈，一看就很新鮮。

“向前，你看你真客氣。喲，這牛肝真不錯。”

蘇錦華上說著，手卻誠實接過來，喬向前也開竅了，平時沒給好東西，家里下的蛋、地里現摘的脆生生黃瓜、山上零散采的花菇野菜。

老話說得好:“一分錢撐死人，一錢死人。”適當給別人點好，不能自己全占了，吃誰的就向誰說話，加上確實好，蘇錦華也樂得四推薦。

“，我啦。”

一個屁小男孩，著眼睛，趿拉著拖鞋，從屋里走出來。

“哎呦，小祖宗，姐姐在外面呢，小家雀都出來嘍。”

蘇錦華走過去，一把抱起小孫子就跑進屋，窸窸窣窣半天，給孩子穿好藍小背心，灰小衩才出來。

“向前啊，你等下，我把明天單子給你拿來。你帶來的牛真不錯，有個人家要娶媳婦兒，過幾天要的多，到時候我再給你說。”

別看蘇錦華上了年紀，腦子活泛，說話辦事利索，整片家屬樓就沒不認識的。

一旁的喬金靈看著爸爸，應對自如，果然財能養人，兜里有錢，生活有了奔頭以后，爸爸整個人神頭都好了，忙了一早上，還是覺還有好多力氣沒用完。

看了看一旁玩玩的小男孩，和差不多大，留著鍋蓋頭，瘦瘦小小的，一看脾胃就不好，覺得有些眼，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今兒就不多留你們啦，還要帶澄澄去公園玩呢。”

蘇錦華不得已趕客，有些不好意思。

“蘇，我們走啦。”

喬金靈拉著爸爸的手，都走到門口了，還是被蘇錦華塞了兩塊橘子瓣糖。

到了樓下，喬向前把兒提溜起來，放到車的橫大梁上，吆喝道:“走嘍，爸帶你吃火燒！喝豆兒！”

進了店，人不算多，手頭寬裕的，懶得做早飯，就來碗豆兒，吃兩個熱火燒。

喬金靈看了看仄的小飯館，墻皮熏得漆黑，三葉片的大吊扇呼呼吹，吃飯的人還是熱得滿頭大汗，的氣兒都是熱的，有的男人干脆膀子吃。

看到一塊黑板上寫著“火燒45分一個，豆兒5分一碗，加糖8分”，香味撲鼻，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喬向前要了三個火燒，兩碗加糖豆兒，又包了兩個火燒帶回去給孫慧芳。

火燒表皮香焦脆，里飽滿，一回彈的力量和牙齒在較勁。

餡不干不柴，一口咬下去，角嘀嗒醬，油潤噴香，再配上一碗新磨出的豆兒，太了！

老板娘頭發油地糊在頭皮上，獷雄壯，臉大如盆，往門口叉腰一站，扯著嗓子罵孩子:“你個小促壽的，又死哪里啦！！？早晚讓老貓把你叼走吃了！天到晚，老的晚上不讓人安生，小的白天不消停！”

食客們哄堂大笑，心照不宣，晦的葷話和火燒一起被嚼進肚子里。

“被老貓叼走？！”

喬金靈腦中訇然一炸，終于想起從哪里見過蘇錦華的小孫子了！

是前世的尋人啟事！

記得很清楚，當時這件事轟一時，一個小男孩和走丟了，尋人啟事得到都是。可惜的是，十幾天后小男孩被人發現在廢舊橋下，臟都被挖走了。

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家長都看了自家孩子，各種恐怖版本流傳，這導致了喬金靈很大都不敢一個人走夜路。

對！就是藍小背心、灰小短，不會就是今天吧，走的時候記得蘇錦華要帶孩子去公園玩。

“爸爸！我們趕去趟蘇家！”

“為啥呀？靈靈，你有東西落下了嗎？”

“沒有，爸爸，我們快去吧！再晚我怕來不及了！”

喬金靈說著，竟忍不住哆嗦，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和被開膛破肚的慘狀，兩幅畫面替出現。

“嘔！”

有點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