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爺，辛苦您了，閨剛放學，我帶過來瞅瞅。”

喬向前親切和胖大爺打招呼。

“哎呀，這有什麼辛苦，我老金頭賣了一輩子瓜，頭一次拿工資，小時候就看著這個皮鞋廠，那麼氣派，就想著要是哪一天能來這里上班，得多好。不過咱想都不敢想。”

金大爺脖頸里還是搭著一條白巾，堆一層層，大頭上泛著油。

“也就喬廠長看得起我，讓我當這個看大門的，我金三陸豁出老命也得替喬廠長守住這個廠！”

“呵呵，金大爺，咱不用豁命，正常看著就行。有了您這尊大門神守著皮鞋廠，我可是放一百萬個心。”

喬向前說的是心底話。這個金三陸人實在，干活不惜力氣，他要是較真起來，連一只蒼蠅都跑不進去。

“哈哈，喬廠長太抬舉我老金了。人就活著一口痛快氣，你不拿大架子，對人也和氣，那些老師傅都夸喬廠長仁義哩。”

金三陸嗓音洪亮，底氣十足。

喬金靈攥爸爸的手，之前還很擔心爸爸應付不過來，現在看來是多慮了。有了人心，就有了發展的基礎。

“喬廠長～我可算是遇到您了，我之前想找您，可這老頭攔著我不讓進，迂腐老木頭一。”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后響起。

喬金靈回頭一看，是之前那個矮個子保安大牛。

“你個小混蛋，還想用煙賄賂我？老子是你幾煙屁能收買的嗎？看你鬼鬼祟祟在門口溜達好幾回了，不知道在憋著什麼壞屁！”

金大爺聲如洪鐘，比大牛高出一個頭，倒的優勢讓大牛心生膽怯，可依舊碎。

“你個死頭，我在和喬廠長說話，關你個瓜販子屁事！我看你就是公報私仇，不就是當初白吃了你幾次西瓜嚒，老子吃你瓜是看得起你！呸！”

大牛罵完，不自覺后退，生怕被金三陸打了。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金三陸果然攥大拳頭，打算對著大牛的鼻子來一拳。

“哎，金大爺，咱息息火，有事說事，不能隨便打人。”

喬向前趕制止。這個金三陸認真負責，可就一點脾氣太，一點就著。

“哼！也就是看喬廠長的面子，就饒了你小子。喬廠長，我金三陸不是野蠻人，您讓我看好廠子，我就記住了，不讓貓三狗四的人進去。這小子不懷好意，我才攆他走的。”

金三陸不是拿著當令箭，而是拿人錢財，就要做自己分的事。

“你這個臭老頭，我和你一個看大門的說不著，我和喬廠長說，甄清源知道吧，那可是我二舅姥爺，實打實的親戚，我就是不想打擾他老人家，不然就憑我們之間的關系，他肯定會來替我說的。”

“哼！那你去找啊！”

喬金靈聽不下去了。

大牛咧，出大黃牙，繼續說道:“這不是他老人家忙，咱自己能解決的事，就別麻煩他了。不就是個看大門的工作嘛，我也沒要多好的差事。”

“大牛，你不要再想這件事了，我不是不可能再讓你回來的。且不說你的態度問題，在你手里丟了多雙皮鞋，你應該心里有數。你去求你二舅姥爺吧，就算他來了，我也只有這句話。”

喬向前展出一廠之長的氣勢。

“好你個喬向前，屎殼郎裝大鉚釘，你就是個冒牌貨，我非要去二舅姥爺告狀，找人來查你，我就不信你一點問題沒有，靠！”

大牛矮矬矬的，哪怕說起威脅的話，也覺得像一個小土豆在蹦噠。

“快滾吧，小豆子！”

金三陸拿起大掃帚，猛地撲過去。大牛嚇得吱哇，連滾帶爬跑遠了。

“對，就這樣滾，有多遠滾多遠，別再讓我看到你，哈哈，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金三陸雙手叉腰，這種臭魚爛蝦他見多了，怕過哪一個？

“金爺爺太厲害啦！”

喬金靈拍著手，都說君子口不手。恐怕是君子手怕挨打，也不知道手其實比口要解氣得多。

“哈哈，靈靈，你那是沒見過金爺爺之前的風采，想當初嚴打之前，那些流氓混混多的是，專門讓一個人搶了瓜就跑，我要去追，剩下那些人就搶我車上的瓜。最后把我氣得，拎起大片刀就把他們嚇得尿子，再也沒敢到我攤上惹事。”

金三陸提起以前的事，整個人都神抖擻，好像那些小賊就在眼前，保管一拳一個！

“呵呵，金大爺，廠子給您看，我放心，我先帶靈靈進去了。”

喬向前踹開托車啟桿，一加油門，“嗚”的一聲就鉆進廠子。

他放慢速度，給喬金靈介紹皮鞋廠。喬金靈上次就來看過，沒仔細看，這次終于有時間可以好好看了。

穿過門樓，首先看到的是迎賓墻，上面用紅油漆工整寫著“多流一把汗，多一份心，多做一雙好鞋，多掙一些錢。”

“哈哈，爸爸，這是你想的嗎？”

喬金靈指著迎賓標語笑著問道。

“對啊，不好嗎？咱出汗出力不就是為了多掙錢嘛，多明白清楚。工人們都能看得懂。他們還說我想的好，干活都有勁兒了。”

喬向前神得意。

“好，爸爸太棒了！要的就是這樣接地氣。”

喬金靈忍不住豎大拇指，大俗就是大雅，話說得花里胡哨，沒效果也白搭，還不如這樣直白有效。想起之前工作時加班熬夜，還要聽以公司為家這種話，什麼無私奉獻，大家就是純粹想掙錢而已。

迎賓墻東側是鞋廠辦公樓。再往里走，廠區中心位置佇立著一磚石結構的生產車間。廠區東南側建了兩機械化生產車間、維修車間、車棚等。

“靈靈，等爸爸把托車停下，帶你去食堂吃飯。”

喬向前把車停到車棚。這個點兒已經沒什麼自行車，工人們都下班回家了。

“哎呀，老喬同志，干得不錯嘛，連食堂都有了。”

喬金靈覺得自己之前小瞧爸爸了。

“嘿嘿，咱上去上陳叔叔一起，估計這個點他還在車間呢。”

“嗯！”

喬向前拉著喬金靈的手，朝車間走去。多虧了陳國強，不然喬向前也不能這麼快把皮鞋廠捋順了。

他們剛靠近車間，就聽到一個人大嗓門嚨在說話。

“死丫頭片子，就你長了一張，老娘我可是皮鞋廠的老員工了，那抗援朝的解放軍都穿過老娘做的布鞋，你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