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忙活了。”

夏語冰住了他，“過來坐坐吧，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夏建軍這才放下掃帚走了進來。

“三哥他們出去丈母娘家裏後，多久沒回來了？”夏語冰問了句。

“有幾個月了。”夏建軍說道：“反正家裏現在也沒什麽事，他們回不回來都還好。”

“嗯。”夏語冰點點頭，看向夏建軍，又問道，“對於大河村製廠的事，你是怎麽看的？”

“我。”夏建軍沉默了一下，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從之前華絹織布廠垮掉了之後，咱們的製廠就有些周轉不過來了，這也都是我的錯，我太相信別人，提前將貨款打過去了。”

“沒關係，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夏語冰搖搖頭，又問他，“那你知道現在華絹織布廠被誰買走了嗎？”

“我知道。”夏建軍看了夏語冰一眼，“你。”

“沒錯，我將它買走後，在它原來的規模下，重新開了一家錦繡紡織廠。”

“你做生意的確比我要厲害，現在這些年輕人常說的，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我以前總是不服，總覺得薑還是老的辣嘛，我怎麽可能就被你們拍死在沙灘上了呢？可是現在見到你，我不得不信，我不得不服，我的確是老了，我的確是不如你們年輕人了。”

“你也別沮喪。”

夏語冰說道：“我聽媽媽說，大河村製廠又停工了？你打算賣掉廠裏的那些機，補的村民們？”

“嗯。”夏建軍點頭，“他們都是相信我們，如果廠裏有錢了，當然要補他們了。”

“你這樣說也沒錯，那你打算怎麽補我呢？”

夏語冰說道：“我在大河村製廠的份，可是最多的。”

“錢先補村民，要是有剩餘的，再來補你。”夏建軍的低頭囁嚅道。

怕夏語冰生氣，他又連忙抬頭說道：“語冰，你沒他們那麽缺錢，你不差這一筆錢，你靠自己也能過上好日子。

爸爸是這樣想的，我這次補了村民們之後，以後你要怎樣，我都聽你的，以後我出去打工，打工的錢，都用來還你。”

“你覺得我會要嗎？”

夏語冰抬頭看了他一眼，聽了他這樣說，心中還是很氣憤的，但是卻是沒有像之前那樣發火，而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迫自己站在他那邊想。

“爸爸，你這樣對我不公平。”

夏語冰說道：“我知道你是想要幫助村民們，可當初製廠有過一段賺錢的日子，那段日子，的村民，也都賺到錢了吧，現在廠裏遇到困難了，那些錢，他們有退回給你，來跟你一起來渡過難關嗎？

另外，且不說我是大河村製廠的大東，就說我之前，對於大河村製廠也算得上盡心盡力吧？我曾經力挽狂瀾，救大河村製廠於破敗之中，我也算是大河村製廠的大功臣了吧？

可是如今廠裏要賣機分錢，你竟然完全沒有考慮到我？

我有錢，但是我的錢都是我賺來的，這與我分不分這筆賣機的錢無關，如果當初是別人，是別的老板投資了大河村製廠，到了如今的地步，你還會一分錢都不給他分嗎？”

“那不會，那我肯定是先分人家老板的。”夏建軍連忙說道。

“那你為什麽就不肯分給我呢？”夏語冰直視著他，“就因為我是你的兒是不是？在你的心裏，我是自己人，自己人點委屈不要是不是？”㊣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夏建軍沉默了。

“我明白了。”

夏語冰卻是突然笑了起來，“爸，你還記得劉叔嗎？”

“你是說劉榮發？”夏建軍問了一句，見夏語冰點頭，他緒有些激，“你別跟我提他，當初是我瞎了眼，才會相信他，一直沒看清他的真麵目，跟他做朋友。”

“嗬嗬~”

夏語冰卻是笑了起來，“指不定劉叔也是這樣想的呢？”

“你什麽意思？”

“其實，前兩年，在知道是劉榮發背叛我們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但是這兩年，我經曆過的事也多了，突然就想通了。

劉叔這樣做，固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他人品不好，他不顧兄弟義，不顧村民死活，隻顧著自己的利益，這些都是真的。

可是我再想想，您難道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嗎？如果，如果當初您給他的能再多一點呢？

我在想，是不是您平常在跟他相的過程中，一直把他當做自己人？是不是該他的利益，你從來不給他，甚至還將本屬於他的東西，分給別人？

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他作為您的兄弟，都必須先士卒？比如說每年農業稅了，他們家都必須最先，比如說鎮裏要人去清河了，你也必須上他去？

再比如說，村裏分魚了，是不是最差的兩個鬮，永遠都是咱們家跟他們家的？是不是他雖然當了廠裏的幹部，但是他的工資永遠都拿不到？

廠裏有點錢了，都先著別的村民們發，而這些幹部的都先欠著？因為他們是幹部。

尤其是你跟劉叔的，那更是欠的更多了，誰劉叔是自己人呢？”

“我隻是想著……”

“我知道，你隻是想著以後再補償他是不是？”夏語冰抬頭看了他一眼，“您總是想著以後補償他，以後好好地補償他，但實際上況是，這麽些年來，你補償過他沒有？

我知道你有著一顆紅心，你到的教育就是為人民服務，以人民為先。

我以前能諒你，你做的一切，我都不怪你，我知道你是偉大的紅星幹部，這些都是你該做的。

直到我到城裏後，遇到了一個人，他楊國清，他也是紅星幹部，是安全局的同誌，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我好，他說他是為人民服務的，但是我也是人民之一，所以他就應該對我好。

可是在父親你的眼裏，我不是你的人民，我們這些你心目中的自己人，從來都不是你的人民群眾，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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