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府衙出來，燕祎就心事重重的。

他的腦海中一直回想著王虎被拉下去時所說的話——【這一切都是燕家二小姐讓我做的】

舌尖輕抵著后槽牙，燕祎抬起頭看了看頭頂熾熱刺目的太，薄輕啟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這不可能，怎麼回事玲兒？”

服侍他的小廝長青看出了公子的心不好，料想也是因為老夫人的事。

府衙的人說殺人者是三小姐，而幕后主使是二小姐，掩蓋真相的人確實老爺……夾在這三者之間的大爺其實是最為難的。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鼓起勇氣擋在了燕祎之前，“爺可愿聽我一言？”

燕祎暫停下了腳步，一臉不解的看著自己的小廝，眼皮微抬起，“你想要說什麼？”

“長青想說的是二小姐雖然和從前判若兩人，但是從最近的種種事看來屬下不相信回事幕后黑手。”

“嗯？”

“屬下認為，憑借二小姐的聰明和手段，就連老爺都能正大明的栽在手上，又何必用這種卑鄙下流的手段？”

一個人的好壞，看眼睛就知道了。

從前的燕玲雖然脾氣不好不得府中的人歡心，但是也談不上壞。

如今的二小姐在長青看來卻是一個良善的人，他和燕玲僅有兩面之緣，但每次見到后者都是笑容晏晏的模樣。

他相信一個眼底有的人不會是那等卑鄙之人。

長青雖然是燕祎的小廝，但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所想也差不多。

燕祎何嘗不知道他說的也是自己心中所疑，只是這件事并非如此單純，眼下還需要找到芳兒的行蹤才行。

“我知道了，你派兩個人去注意盯著王虎的一舉一，包括他的家人，和什麼人接。”

一聽這安排，長青知道大爺也是相信二小姐是無辜的，他頓時喜笑開的前去辦差。

“是。”

長青離開后，燕祎獨自一個人走在悉而熱鬧的大街上，這里是他生長的地方，明明一切都沒有改變，卻像是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他抬腳走到了一家賣糕點的鋪子門口，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觀看了一會。

糕點鋪的老板和燕家也算是舊相識了，看到燕祎出現在自家店門口便熱地同他打招呼，“燕爺，今天又來給家里人買糕點嗎？”

“你來得正好，新鮮熱乎的糕點剛出鍋呢。還是按照老規矩一份紅棗糕、一份綠豆糕和一份如意糕嗎？”

燕祎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本能的點了點頭。

紅棗糕，是朱氏吃的。

綠豆糕，是芳兒吃的。

而最甜的如意糕，是玲兒吃的。

迷迷糊糊的買了三份糕點從店鋪里走了出來，燕祎站在大街上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該如哪里好。

想了想，他決定去李姨娘的墳前看一下。

從前只當府中一個默默無聞的姨娘，人很溫，不好；如今得知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燕祎心中只有無限的愧疚。

這世間最殘忍之事便是——子養而親不待。

——

城郊，財神廟。

李姨娘出低賤，乃是燕府里的一個婢罷了，就算后來為燕家生下了一子，但是朱氏霸道也不允許在死后葬燕家的祖墳。

牌位，更是沒有資格放到宗祠之中。

燕父隨意找了兩個人將草草埋在了這荒郊野外，幸好旁邊就有一座廢棄的財神廟，偶爾有過往的人再此落腳。

也算是讓姨娘在九泉之下也不算冷清。

燕祎也不知道喜歡吃什麼，記憶中那張慘白又溫的臉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只剩下眼前這一座孤墳屹立在黃昏中，荒草叢生。

他站了很久，眼眶不知不覺便紅了，直到頭頂出現了一片銀白的月，漫天星辰。

燕祎才驚訝發現在竟然站了那麼久，最后——他起長袍，雙膝跪在地上。

清冷的背影，滿的孤寂，一腔難以言說的痛楚，化為兩行眼淚從男人俊如玉的臉上流下。

“姨娘，孩兒不孝認賊作母二十余載，您泉下有知一定會怪我吧。”

“就連當年您的愿讓我照料玲兒我都沒做到，害得被朱氏賣給一個獵戶為妻，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玲兒。”

……

“玲兒吃如意糕，想來姨娘也會喜歡。”

說話間，燕祎將自己買來的如意糕打開，放到了墳墓前。

又從竹籃中拿出了香燭、果子等祭品放到灰塵堆積的墳前，蠟燭的亮照亮了墓碑上的字。

因為時間太久，又在此風吹日曬的，上面的字都有些模糊不清。

僅有一句【朱李氏玉娘之慕】，連立碑之人的名字都沒有。’

燕祎看著墓碑上的字，驚訝過后長指輕，“他竟……連一個名分都沒有給您。”

一個沒有名分的妾，而他這個本該是庶出的爺卻用母親的生命換來了二十多年的風生活。

這一刻，燕祎恨燕父，更恨自己！

想了想，他還是掏出了隨的匕首，極為認真的將墓碑上的那個“朱”字抹平。

換【先母李氏玉娘之墓】而立碑人則是那，他則是刻上了自己和燕玲的名字。

“姨娘莫要擔心，玲兒一直不知道您葬在何，如今我既找到了你，改日定帶來看你。”

“現在變得很好，聰明、善良、麗還有一個疼的夫君和一個可的兒子，相信姨娘也會為到開心。”

……

刀尖過冰冷堅的石碑，簌簌落下的灰塵沾到他的華服之上，燕祎全然不顧自己傷的傷口，用力刻字。

鮮滴落到墓碑上，一片艷紅。

而他的眼神，不再充滿悲傷而是從所未有的堅定。

在這暗夜里，空無人煙的財神廟，忽然傳來這一陣刺骨的簌簌聲，可嚇壞了藏在暗觀看的人。

那人估計是不明眼前的況所以才選擇躲在一旁。

看了許久不見燕祎離去，那人握了手中的東西，剛準備轉離開。

卻不想腳下踩到了一截枯枝發出了一記清亮的“咔嚓”聲。

“誰？是誰在那里！”

燕祎冷冷地轉看去，只見財神廟門口有一抹黑影正準備離去，他直覺那人有問題，于是大步追了上去。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