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理由很充分。織錦懷孕了，葉笙睡覺不老實，睡一張床，怕夜裏著織錦。再說了，皇后很久沒和葉笙同床而眠了，很想。

葉笙心裏立時歡喜起來，又很糾結，哎，太歡迎也讓人很為難啊。

葉笙還是和皇後走了，織錦作為小輩，不能和皇后搶人不是。

臨走前，葉笙悄悄告訴織錦，明天晚上一定陪。

織錦其實無所謂，一人睡也好。只是看葉笙那興沖沖的小眼神，點點頭表示很期待。

皇后大刀闊斧理宮人的時候，養心殿裏，趁著守衛不備，悄悄溜進了兩個人。

養心殿裏，四個守夜太監，都在外間，聽著雨滴聲，昏昏睡。裏間只留了一個劉公公。

劉公公年紀也不小了，這幾天堅持夜夜守著皇上，比皇后和溫貴妃都盡心許多。人憔悴了不，神難免不濟，這會兒已經睡。

寧懷景靠近床邊，著床上昏睡的皇上，眸暗沉。

他帶來的另一人，姓蔣，三十歲左右。雖然年輕，但在民間素有神醫之名。

寧懷景為了找他，耽擱了兩天時間，要不然前兩日就能進京了。

寧懷景沖著蔣神醫點點頭，蔣神醫走上前，藉著燭火，先是觀察了下皇上臉和眼睛，繼而為其診脈。

寧懷景立在一旁，平心靜氣等著。

蔣神醫眉糾在了一起，卻是無法下定決心。寧懷景四看了看，窗邊桌子上有一隻碗，靜靜放在那。應該是皇上喝藥用的碗，裏面還有殘。

寧懷景拿起碗，瞧了一眼劉公公。劉公公靠在椅子上，呼吸平穩，像是睡的很。

寧懷景眸中浮現兩分暖意，把葯碗遞給了蔣神醫。蔣神醫聞了聞，又嘗了一小口。可以確定了。

「這葯本不是養人的葯。」蔣神醫小聲道：「皇上是中毒了。」

寧懷景並不意外，只問他，「能不能救？」

蔣神醫自信的笑了笑，「我能。」

「需要多久，皇上才能醒過來？」

蔣神醫想了想，「王爺若需要，我今晚就能讓皇上清醒一會。想要解毒，則需要幾日功夫。」

他猶豫了下，又道：「只是皇上年紀大了，勞心勞力，此番中毒，即便解了，也很難恢復到從前。」

寧懷景沉默了一瞬，道：「勞煩蔣神醫，我今晚想和皇上說幾句話。」

就是讓他先把皇上給弄醒了。蔣神醫需要施針，寧懷景耐心等候。殿裏燭火通明，皇上人事不省的躺著，任由蔣神醫了他的上，出瘦削的膛。

皇上以前是個很強壯的人。昏迷幾日，只能用人蔘湯藥吊命，人自然消瘦下去。可以清晰看見前的肋骨。

寧懷景晃了下神，一月不見，皇上頭髮大半都已花白。比他離京前，老了十歲不止。看起來，實實在在，是個氣萎靡的老頭子了。

寧懷景記事早，三歲的事記得很多。皇上常抱他，臂膀堅定有力，看見他時總是笑。現在，皇上的胳膊枯瘦，那與先太子相似的臉龐，滿是細的皺紋。

他思緒飄的很遠，殿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寧懷景拉著蔣神醫往帷帳后躲了躲，皇上床頂的帷幔很寬大，去兩人的影。

殿外，季瑾帶領的一隊守衛，和應暉相遇。

應暉，應王府的世子，比弟弟應盛沉穩許多。也在衛軍當差，比季瑾早進來兩年，職位比他高一級。

兩隊相遇，季瑾看了眼應暉的服，調笑了句，「應世子辛苦了，下雨天還堅守崗位，實在不容易。敬業神值得佩服。」

應暉和他後的一隊衛軍，瞧了瞧季瑾淋淋的全，和順著臉頰劃落的雨滴，很懷疑他那話就是誇自己的。

應暉沒接他的話，而是問了一句，「皇上那裏看過了？貴妃吩咐過，每隔半個時辰，就要進去看一次。」

季瑾點頭，「去過了，一切都正常，劉公公在那守著。」

「是嗎？」應暉隨口應了一句，「我去看看。」

季瑾撇撇，跟在他後。

外間的太監，剛才就都清醒了，站得筆直。應暉滿意的點了點頭。

間里，劉公公了眼睛迎上來，「應世子來了。」

他了眼季瑾，出一個笑容，「季世子不是剛來過，怎麼又來了？」

季瑾聳聳肩膀，「應世子不放心，要親自來看看。」

「應世子有心了。」劉公公嘆了嘆氣，「皇上還是老樣子，沒有清醒的痕跡。」

應暉大致看了一遍，一切如常。地上也沒有水跡。心就放了一半，今天下了這麼大的雨，要是有人來，總會有水滴。

他又遠遠瞧了一眼皇上，蓋著被子，雙目閉。應暉放了心，很客氣對劉公公道：「劉公公辛苦了，你要是困了，就去休息一會，這裏兩個小太監來看著就是。」

劉公公搖搖頭，「老奴守了皇上這麼多年，給別人實在不放心。」

應暉沒再勉強。劉公公跟了皇上幾十年，沒有比他再忠心的了。他要守著就守著，也影響不到什麼。

應暉領著人走了，季瑾仍然笑嘻嘻跟在他後。

劉公公錘了錘坐麻的，蹣跚著走到龍床前，對床藏著的兩人視若無睹，給皇上掖了掖被角，繼續坐回椅子上打瞌睡。

蔣神醫沉默的寧懷景，再已經閉上眼睛，好似睡著的劉公公，覺得他還是太天真了。

果然皇宮裏面都是人。該睡就睡，該醒就醒，才是真明白人啊。

蔣神醫繼續給皇上施針，一刻鐘后，皇上幽幽睜開了眼睛，著頭頂帷幔發了片刻的呆，才轉著有些僵的腦袋，看到了寧懷景，眼中迸發出芒來。

「景兒……」皇上聲音沙啞，輕不可聞。

寧懷景半跪在他床前，面關切，還有幾分自責，「皇祖父，孫兒救駕來遲，還請皇祖父責罰。」

皇上剛醒，腦子轉的有點慢，看著寧懷景低垂的腦袋，好一會才理解他話里的意思，臉變得越來越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