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你怎麼來了？」剛出了門，迎面走來一個戴草帽的老人。

這老人量高而拔，不像這邊上了年紀的人，大都躬著腰，他腰板直，如同年輕小伙一般。

這人便是方思勤的外公姚老爺子了。

不同於姚老太，他見到姚氏面容慈祥而又歡喜。

「我……是勤勤，勤勤想您了，所以要我帶來看您。」姚氏連忙說道。

「小丫頭想外公了呀。」姚老爺子顯得十分慈祥，他只手從鋤頭上拿出一串樹萢來，遞給方思勤。

屋子裏面的姚老太看了，臉黑了下，「你還真當人家想你這糟老頭子，怕是想你裏的那一口吃的！」

「娘，您說話別這麼夾槍帶棒的。」姚氏聽過了有些不太高興。

「我說錯了還是怎麼的？就是一個買來的丫頭片子，也只有你將當寶，看以後長大了，會不會孝敬你，我看你是白白給人家養媳婦，照我看，現在就將嫁出去，還能換兩個錢。」

姚老太上是沒有半點顧忌，當著方思勤的話，就說出的盤算來。

「你這老婆子，瞎說什麼呢，勤勤還這麼小，這會兒送給別人當媳婦，那不是送過去給人當丫鬟嘛。」姚老爺子走進屋，將鋤頭放到了屋角，解下草帽掛到牆上。

「怎麼就給人當丫鬟了？在方家不是給那老虔婆當丫鬟？照我看，將嫁給我們家，不比留在方家強？」

姚氏的臉變了變，「娘，您怎麼又提這事。」

以前來方家的時候，姚老太就曾跟說過這事，不過姚氏覺得娘家的侄兒本就不事，所以將這事給拒了。

「你這丫頭不知好歹，咱們老姚家難道比他們老方家要差？你將放在我眼皮子底還不放心？」姚老太眼一瞪，說話跟罵人一樣，唾沫橫飛。

「娘，勤勤還小，就是等大了，這事我也得跟爹商量。」姚氏無奈的說道，方思勤也摟著姚氏，「我不要在誰的眼皮子底下，我就要在我娘的眼皮子底下。」

「哼，你這小丫頭片子倒是會來事，難怪將我兒哄得跟個傻子似的，連娘都不認了，就知道護著你。」姚老太將矛頭指向方思勤，坐下來睨了一眼，拿起桌上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

那邊，姚老爺子也洗了手腳坐了過來，「你呀，兒才剛來，你跟說這些不開心的做什麼？」

「我是娘，我不跟說，誰還會跟說這些？我看現在是越來越傻了，上次我還聽村裏人說，在婆家給人當牛做馬，一個婦道人家，還去山上砍柴，哪有這樣的事！」

罵完了一句，見沒人理，又看向的姚氏，「我聽人說那方家老二死了，你是不是想通了，打算帶著這小丫頭片子回娘家住？」

「娘，我相公他沒死，您別聽外面那些有的沒的傳言。」這要是別人說這些，姚氏早就跟人吵起來了，但在姚老太面前，是拿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辯駁兩句，然後自己生悶氣。

「傳言？那傳言都能傳到我們村了？無風不起浪，若是你男人真死了，咱們就得早做打算，要說你嘛，樣子也還可以，咱好好尋，可不能再被那種腌臢漢子給騙了，可別再找那種就知道聽爹娘的話的孬種！」

姚氏深吸一口，「娘，有誠他不是那種人！」

「他不是那種人？他不是那種人，他拋下你跟孩子，自己去修河堤？還代父呢的，他怎麼不學花木蘭代父從軍？」姚老太炮語連珠，這跟方老太一比，後者跟本就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方思勤看了看坐在一旁答不上話的姚老爺子，似乎是明白了姚老太話語中的意思。

「原本還想著你嫁方家能當起半個家，結果你全被那方有誠牽著鼻子走，這自古以來，長有序、嫡庶有別，那方老太是繼母，這放在大家族中，算個什麼東西，你那大嫂又是個沒本事的，你還奈何不了那個私老貨？」

「我就知道你是個蠢的，你若是能學到我一本事，那方家還不由得你橫著走？你還能被人欺負這樣？」姚老太霸氣外。

在這鄉下，會吵架，會罵人也是一種本事，姚老太這本事聽著就很不錯。

初時聽姚老太說話，方思勤都快氣了，可這會兒聽到說起這些，又咂出兩分味道來。

瞧瞧這姚老太，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將姚氏好一頓數落，話語又氣人又扎心，姚氏聽了又氣又難，被罵得直掉眼淚。

「好了，兒難得來一趟，你還有完沒完？瞧你這鬧的，都將甜甜罵哭了。」姚老爺子看不過去了。

「在我面前哭，也好被別人欺負。」姚老太語氣仍舊是邦邦的，但也總算是閉上了。

姚氏不好意思在方思勤面前哭，連忙抹掉了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掀開自己的籃子，將放在籃子的兩斤糖拿了出來。

「爹，娘，這糖你們收著。」姚氏將糖放在了桌子上。

這時下沒有膠袋，不過他們自有一套包裝的方法，比如這糖，就是用牛皮紙折了一個菱角形狀，一個菱角裏麵包著一斤糖，姚老太看到桌上放著的兩包糖，忍不住又說了起來。

「喲，這回倒是太打西邊出來了，方家竟捨得這樣大本？我倒要瞧瞧，這裏面是裝的糖還是裝的沙子。」

姚老太說著還真要手去解這包裹，一旁的姚老爺子默不作聲的拍了一下，這才收回了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既然這次拿了東西來，也別說我這個做娘的白你的東西，我去給你煮糖包蛋。」姚老太說著站起了來，順手將放在桌上的兩包糖也給拿走了。

「娘，別……」姚氏才剛張口，方思勤就拉了拉的袖口，低聲道：「娘，我想吃。」

姚氏便將這話又咽了回去，姚老太聽到這邊的悄悄話，回頭看了方思勤一眼，方思勤抬頭朝甜甜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