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王恭廠的朱舜不知道,自己的行爲給崇禎帶來了怎樣的震撼,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這件事。
他這段時間正忙著買材料打造水力珍妮紡紗機,累了就拿出原先的那塊木板,又在上面寫寫畫畫,設計另一樣東西。
一種很簡易的機牀,歐洲大約在第一次工業革命沒多久,就有人發明出了製造燧發槍的機牀。
蒸汽機比較複雜,還很容易炸,朱舜現在沒有那個閒錢研究蒸汽機,只能一步步的先從最基礎的東西開始。
一點一點的改變大明王朝。
現在有了水力機械了,只需要稍微改一下,就能製造出一臺用來鑽孔的簡易機牀。
大明的火繩槍製作有兩種方式,一種是三段接合式,一種是雙層複合式,不管是哪一種,最爲關鍵的一步,就是最後對於槍膛的修整。
好在大明的火繩槍和歐洲更爲先進的燧發槍,都是膛槍,只需要用鑽頭把槍膛給鑽大鑽的就行了。
這個最後一步,卻是最耗費時間的,雖然大明已經有了鑽牀,但是非常的簡陋。
這是一種用木頭做框架,用圓形石盤做慣,綁上牛皮條用人力拉,藉助圓形石盤的慣鑽膛的鑽牀。
鑽好一支火繩槍的槍膛,往往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這也就造了王恭廠製造的火繩槍產量不高,因爲這種工藝想要提高產量,需要大量的練工匠和鑽牀設備,對於糧倉裡都能跑老鼠的大明來說,顯然不太現實。
朱舜設計的這種簡易水力鑽牀,一天時間就能鑽出一槍膛,提高了整整三十倍。
王恭廠現在大概有五百多名工匠,只要等到朱舜把這種水力鑽牀打造出來,就能把王恭廠一個月一百餘支火繩槍的產量,瞬間提高到三千支。
一年的話,就是從一千二百餘支火繩槍,提高到三萬六千支。
這就是工業革命的力量。
立夏,芒種,夏至。
朱舜又是悶頭苦幹了一個月,等到夏至時節,終於把水力珍妮紡紗機打造好了,水力鑽牀的機械設計圖也敲定了。
朱舜一個人霸佔了一間匠作間,站在匠作間裡的他,看著面前的水力珍妮紡織機,說不出的就。
現在機有了,只需要把廠房和工人搞定,大明的第一家近代紡紗廠就能開辦了。
朱舜拿著一條鐵鏈子,把匠作間的大門鎖上,踩著土路走出了王恭廠。
朱舜剛離開,一羣鑄匠就從後面一排排的瓦房裡走了出來,趴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看看裡面有什麼。
大門已經鎖上了,匠作間的四周也用木板擋的死死的,趴著看了好長時間,裡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這羣鑄匠只能悻悻的散去了。
“老孫,你說朱頭這段時間在幹什麼?”
“別一口一個朱頭了,朱舜現在不是匠頭了,他現在可是咱們王恭廠的一把手了。”
“哎,這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大運,竟然讓皇上瞧上了,以後看來得多結結他了。”
天黑了沒多久,朱舜就走回了家裡,這些天太累了給爹孃打過招呼,就回自己的屋子睡覺了。
第二天晌午吃飯,朱忠仁捧著一碗稀飯蹲在院子裡,津津有味的喝著,隨口問了一句:“兒子,不年不節的你怎麼回來了。”
朱舜也是端了一碗稀飯,不過手裡多了一個麪餅,撕下來一半泡在老爹碗裡,咬了一口另一半說道:“夏至放三天假,我就回來了。”
“三天?”朱忠仁笑瞇瞇的把麪餅又夾給了兒子:“當就是舒服,放這麼多天的假。”
確實是舒服,冬至還放七天假,朱舜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快速拉幾口把稀飯喝完,手裡的麪餅放在老爹碗裡,放下碗筷就出去了:“爹,我出去一趟。”
朱忠仁剛想把麪餅再夾給孩子,瞧見他出去了,唸叨了一句這孩子,滋滋的吃了起來。
朱舜這次回家,是爲了找一比較好的廠房,因爲這個水力珍妮紡織機需要藉助河流的流力量,所以就需要選在一段合適的河岸邊。
這幾天田裡沒什麼事要做,朱舜上幾個在家裡閒著沒事幹的弟弟,幾個人高馬大的弟弟一人拿著一子,跟著大哥就出去了。
走出村口的石橋,正好見了里長兒子,以前見了朱舜恨不得鼻孔朝天,現在只是唯唯諾諾的打了一個招呼,帶著一幫人灰溜溜的離開了。
朱舜沒有那個閒工夫理睬他,走過村口的石橋,帶著幾個弟弟向西邊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聽見了‘嘩嘩’流的水流聲,眼前也出現了一排排的垂柳,隨著微風不停的搖擺。
走的再近一些,朱舜就看了一條廣闊的大河,波粼粼,寬約一百多米:“這應該就是永定河了。”
朱舜清楚的記得京城附近有一條流經蒙古、山西、河北三省的大河永定河,全河長約七百多公里,又被做小黃河。
重點是永定河因爲靠近太行山脈的高臺地附近,在比較短的距離,水流落差從四百五十米驟降到一百米,落差很大,水流就比較湍急。
朱舜向北邊去,本不到邊際,只看到一羣羣魚鳥在永定河寬闊的河面上飛來飛去。
不過朱舜腳下的這段河岸,不太適合當廠房,這兩天就帶著幾個弟弟沿著永定河轉了兩天。
在京城西面的石景山附近,找到一段適合做廠房的河岸。
幾個弟弟跟著自己也累兩天了,就在第三天的時候,朱舜讓他們回去了,自己一個人去了一趟縣裡的河伯所。
明代初年朱元璋認識到湖漁池利對於稅收的補益,就設置河伯所管理各個州縣的河流魚稅,朱舜想要在永定河旁邊建立紡紗廠,就要得到河伯所的批文。
想要找衙門裡的人辦事,不管是什麼衙門,都得有人介紹,黃村裡正好有一位河伯所的壩。
說是其實就是一個小吏,朱舜戴上烏紗帽,穿著綠鵪鶉補子服,就去了一趟河伯所的公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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