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玄形微晃。

“什麼？什麼千個響頭？”溫明玄聽見自己有些飄忽的聲音問道。

皇帝臉有些古怪，有些酸，又有些羨慕和苦。

“當年姜家陷害溫家，小魚兒跪在我面前，磕頭磕的頭破流……求我為溫家討公道，求我將來的證據送到父皇面前。”

“朕慕。原想就此留下，但朕明白，留下的人，卻留不下的心。里那般藐視皇權，那般高傲的人，卻愿意為了你，跪在朕面前不斷磕頭。朕……只能便放自由。”皇帝想起年輕的慕，依舊有些憾。

他如今已有皇后，但兩人是聯姻，彼此都并未有過心。

無非是相敬如賓，在天下面前裝作一對恩帝后罷了。

山河社稷，需要安穩。

此刻的溫明玄。

卻是如遭雷擊。

“你說什麼？！”

“磕頭？為溫家求？”溫明玄心頭劇震，他對此事一無所知，半點不知小魚兒當年之事。

此刻想來，當初小魚兒滿頭是沖進法場。

皆是有原因的。

溫明玄張了張，嚨仿佛被堵住了似的。

皇帝擺了擺手：“朕有朕的責任，朕不能將小魚兒束縛在邊。你們啊，才是最般配的。你，亦是選擇的。”

溫明玄仿佛被走一口氣，整個人都失去了氣神，顯得有些許頹廢。

他手掌輕，甚至無法握拳。

“小魚兒……”他又想起當日在大比，自己問出的那一句。

小魚兒，你可有過我。

小魚兒深深的看著他，沉默的看著他。

溫明玄形踉蹌，一步步朝著城外走去。

他一步步走在當初走過的路上，沿途突遇暴雨。

他正撐開傘，雨滴打在上時，他眼前劃過一幕幕封存的記憶。

那時。

他心存死志，早已不愿再活。

渾發燙，高燒不止，他什麼也不記得了。

只約覺到，有人背著他，不斷的前進。

如今，他已是修士，記憶里過人。

那些忘的記憶，也漸漸浮現。

瘦弱的滿臉焦急的走在暴雨中，背上是比高大壯碩的男子。

男子劍眉斜飛鬢，但臉頰通紅，發白，毫無存活的意志。

將外衫下來，遮擋在男人上。凍得自己發紫，子微微哆嗦。

背著他，用盡全力氣，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腳印。

卑微的祈求的敲響了一扇又一扇門。

“您好，請問家中有人嗎？”

“您好，請問哪里有大夫？”

“求求您了，求求您開開門吧。求您救救他……”聲音抖，求著一個又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溫明玄一路跟到羅山村。

溫明玄瞧見幻影中的小魚兒，背負著昏迷的自己，一顆心，幾乎要麻木了。

直到楊婆婆打開了門。

他瞧見小魚兒松了口氣，出的笑。

瞧見小魚兒一點點將那破了大的茅草屋修補好，瞧見從山上挖出一顆顆茶花，一顆顆梅花種在自己窗戶前。

溫明玄心里堵的不過氣來。

還未進村，便有村民哎呀一聲。

村民圍著他轉了一群，似乎覺得面貌有些悉，又覺得他氣質出塵，不敢靠近。

“是……是明玄公子嗎？”老人家有些不可置信。

溫明玄頓了頓，隨即微微點頭。

老人家哎呀一拍大：“小櫻桃，小櫻桃……哎呀，楊婆子，明玄回來了。”老人家扭頭便朝楊家大喊。溫明玄尋著記憶的路線走去。

一步步走向村子最深。

最角落，是他和小魚兒的婚房。

村里批給他們的家。

原本搖搖墜的老宅，在他和小魚兒的修繕下，房頂的茅草換了磚瓦。

一下雨便滿地泥濘的黃泥，用他用青石一塊一塊填補的，平平整整。

柵欄是他用竹子做的，曾經還帶著一綠意的竹柵欄，如今也泛著微黃。

小魚兒挖下來的桃樹，已經掛果，滿樹泛紅，惹人垂涎滴。

墻腳邊種了許多爬山虎，婚時爬山虎只到腳踝高，如今已經爬滿了墻壁，一片郁郁蔥蔥，還開滿了小花。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便聽得楊婆婆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玄哥兒……”

一轉頭，一個三歲的娃娃牽著楊婆婆站在后。

“真是明玄啊，明玄你們到底去哪里了？那日婚后，你和小魚兒都不見了蹤跡。我和墨靈小櫻桃尋遍了整個村，都沒有找到你們。”

楊婆婆上前拉著溫明玄。

才發現四年過去，溫明玄竟是沒有毫變化。

“明玄叔叔……”小家伙也乖巧的。

這是小櫻桃和墨靈的孩子。

溫明玄了孩子的腦袋，神微有些詫異，這孩子竟有靈。

“讓婆婆擔憂了。”

“那日，仇家突然來尋，走的匆忙，來不及與婆婆打招呼。”溫明玄看著屋。

楊婆婆滿面關切：“那后來你們可逃過了？”

溫明玄點了點頭：“后來，僥幸得仙門所救，如今已離凡胎。”

楊婆婆喜得直拍手。

“好好好，你們是有造化的。既然回來了，等會便一起用飯。”

“小魚兒呢？怎麼沒一起回來？”楊婆婆問道。

溫明玄形一頓，心口細細的疼讓他面微白。

“小櫻桃和墨靈時常打掃屋子，就擔心你們回來沒法住人。我先回去讓小櫻桃準備吃食。”楊婆婆說著，便牽著孩子回家。

“哎呀，也不知哪個殺千刀的，在你家后院給小魚兒立了塊碑，當時還以為你倆出事了。小櫻桃哭的眼睛都腫了。”楊婆婆碎碎念。

曾經的羅山村破落戶，如今已經翻了。

墨靈不便用修為，但他會打獵和尋草藥。

靠著一手本事，如今在村里蓋上了最氣派的房子。

當年看不起小櫻桃的村民，如今誰不羨慕。

萬里挑一的上門婿，竟然讓撿著便宜了。

當年二房侵占的田產也全都還了回來，楊婆婆日子好著呢。

溫明玄站在門前，瞧見門口已經褪的快要掉下來的紅雙喜。

仿佛又瞧見了那一日穿著紅，燭火下，滿臉和期待的小魚兒。

那一日。

他們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在天地誓言下婚。

而自己……

卻一刀捅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