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宮人在會寧宮坐了半下午,吃了不茶水點心,貴妃還賞了兩塊料子。一塊是江水青,一塊是棗紅的,胡宮人年輕時候做過不好裳,也認識料子,一上手就知道這兩塊都是好料子。
不是一個宮人穿得起的。
“這兩塊都太暗了,我這年紀可不會穿它,白擱著放舊了。”顧昕說:“你拿了去,或是裁兩條子穿,或是送人也好。”
胡宮人只能謝恩,把料子收下來。
貴妃這人真大方。
胡宮人捧著這兩塊料子都不敢用手去——的手可沒有年輕時候那麼細了。那時候做細活計,手天天洗完還要油,細細的把指甲刺兒全修掉,不然那些金貴料子,手一上去就勾壞兩條,殺頭都賠不起。
自從眼睛不好了,不怎麼做針線活兒,也就用不著把手保養得那麼細。
胡宮人捧著這麼兩塊料子回去,可是不人都看見——晚飯是小宮替取來的人,兩個菜都是吃的。
這可難得。宮哪有點菜的面子,也就自己掏錢端一盤點心回來,早晚甜甜兒解個饞。
胡宮人喜歡吃辣的菜,可宮人太監們平時吃的都很清淡,味道重的菜肴那是絕對
沒有的。
可今天的倆菜,一個是小炒,里頭油汪汪紅通通的。另一個是蒸菜。蒸菜也就罷了,大鍋菜,一籠里能蒸出幾十份兒來。但這個小炒,這可是一道需要單起鍋另炒的菜,而且還噴香油辣。
不用問,這肯定是特意單給做的。
胡宮人看看桌上那兩盤菜,又看看一旁自己剛捧回來的兩塊料子,忍不住苦笑。
宮里就是這樣,人人都拜高踩低。
胡宮人上一次吃到這樣致的,單給做出來的菜肴,還是好幾年前了,過生辰,兩個老姐妹掏腰包讓膳房給做的,還弄了二兩酒來,三個人分著都沒把那二兩酒喝完,那天晚上流的淚倒比喝下去的酒要多得多。
現在倆都不在了,一個上次宮中放人的時候走了,一個前年病死了。
怪不得宮里人人都想往上爬,胡宮人若是年輕個十歲二十歲,也一定會抱住貴妃這條大的不放的。
可惜這貴妃的賞識來的太晚了,已經太老了,想給貴妃效力也沒那個機會了。
且不說胡宮人,顧昕的晚膳是一個人吃的,皇上讓人傳話說他晚上在勤政殿歇了,茅太監來傳話的時候,顧昕這邊兒晚膳正好送了來。
“唔,茅公公替我同皇上說,晚上早點兒歇著,別熬夜了。還有……”顧昕話到了邊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也知道皇上忙起來沒晌沒夜的。他今晚不來會寧宮,就說明今天一定忙得很。就算顧昕叮囑他早睡,八也只是一句空話。
顧昕目在桌上掃過,指著其中一個蓋碗說:“把這個菜捎回去給皇上。”
茅太監一點兒驚異之都沒有,反正貴妃娘娘正得寵,說什麼就是什麼唄。后宮嬪妃不是沒有給皇上進菜的,以前李妃、陳妃們也都送過。不過們送點心、送湯羹,送些香囊荷包之類的東西,都是為了邀寵。貴妃娘娘嘛,對邀寵不怎麼上心,送東西純屬于心來。
哪怕要送草給皇上,茅太監都會樂呵呵的雙手捧回去。
反正皇上喜歡嘛。
外人不知道,就算是勤政殿伺候的人也就是近的那一撥才知道。皇上這次出巡前,貴妃娘娘送了個平安結給皇上。
貴妃娘娘的手藝……也就那麼回事兒吧,但皇上對這枚平安結可珍了,并沒有佩在上,而是珍重的用帕子包起來收著,茅太監見過一次——皇上對外之一向淡淡的,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
所以在貴妃這兒,茅太監是愈發恭敬,生怕貴妃有一點兒不快。
茅太監帶著那個蓋碗,都沒給旁人去提,他自己親手提著食盒回去,到了皇上跟前回了話,又親手把那個蓋碗從提盒里取出來,放在皇上案頭。
皇上停下了手中的筆,說:“打開。”
茅太監揭開蓋子,這只蓋碗里盛的倒不是什麼奇珍味,就是一碗普通的筍魚片湯。
“貴妃還說什麼了?”
“倒沒說別的了,娘娘就只是囑咐,希皇上早點兒安歇,保重龍。”
皇上看看這碗湯,又低頭看看折子。
茅太監靜靜候在一邊。
皇上把折子一合:“傳膳吧。”
褚懷忠也在一旁,聽了皇上這話趕吩咐傳膳,生怕慢一步皇上就反悔了似的。
貴妃娘娘還真了解皇上,別的不送,就送了碗湯來,可不就是提醒皇上要按時用膳嗎?
這話旁人說都沒用,貴妃娘娘送碗湯來,皇上就聽了的。
皇上晚膳用得并不多,但是貴妃送來的那碗湯,他是都喝了。
侍膳的時候褚懷忠特意多看了那湯兩眼。
湯并不出奇,膳房的手藝,以前呈膳的時候也上過這一道,但皇上沒。
看來不是湯有好壞,關鍵還看是誰送的。
膳房呈膳端上來,那就平平無奇。貴妃讓人送來,那就是味珍饈。
等皇上用過晚膳了手,褚懷忠見針的回話:“李妃吐口了,告訴那藥的是一個太監,沒有姓,旁人只喚他阿全,藥也是他給李妃捎進宮來的,夾在胭脂盒子里頭。”
皇上頭也沒抬:“那個太監八也找不到了吧?”
褚懷忠腰彎的更低了:“都是奴婢無能。只查出來那個阿全是干活兒的,給承慶殿修過欄桿換過窗紗,他能說會道,李妃也是病急敵投醫就信了他。這個阿全被發現是在淥水亭不遠的井里頭,看樣子已經死了至五天了。”
“這宮里還真象個篩子一樣,外頭的東西,說傳遞就傳遞進來了。宮里的人,說不見就不見,說死就死。”皇上抬頭看了褚懷忠一眼:“這讓朕晚上睡覺都不敢閉眼了。”
褚懷忠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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