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現在連水都只能喝半溫的，覺這日子越過越倒退了。

皇上把手里的折子放下：“下盤棋吧。”

“你不忙啦？”

“嗯。”

顧昕覺得皇上近來特別好說話——除了總讓忌口，旁的都是有求必應。

至于這個棋嘛，反正以顧昕的水平，皇上蒙著眼也能下贏，純粹就是圖個樂，不為輸贏。

“拿我那套琥珀的棋子兒來。”

是黑白兩的看著眼暈，顧昕還是喜歡好看的，花里胡哨的。

穿打扮上頭喜歡簡單素雅點，但是在玩取樂上頭，還是喜歡艷麗鮮明一些的。比如練箭投壺，就喜歡好看的用。反正宮里最不缺這些東西。

不說旁的，就說今天李姑姑給看的那張清單，上頭的東西就有許多是只好看，沒有什麼實際用途的擺設。尤其是清單上單有兩頁，全是玉雕。且雕的東西只有一樣，就是馬。

這事兒得往前數，皇上的曾祖父宣宗皇帝有位姓林的妃子喜歡玉馬，這位娘娘一度很得寵，雖然不知道這個好是打哪兒來的，但是上有所好，下頭的人必定盡力奉迎，這些玉馬有皇帝賞的，有別人送的，總之在去世之時，已經攢了幾箱子了，但是去世之后，這些東西里只有寥寥幾樣最珍的給陪葬了，其他的就收進了庫里落灰，沒人喜好這一口兒，漸漸被人忘。所以后來才被報了“毀損”，全了出去轉賣了。

想想也實在令人慨。

顧昕和皇上下棋，純為了玩兒。皇上的手指修長，燭過紗罩映在他的臉上，顧昕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形，頭一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輸了兩盤，贏了一盤——純屬賴贏的。皇上一點兒不計較，還問贏了想要什麼彩頭。

顧昕想了想：“在西苑的時候，趙良他們辦的那個坊市好的。我記得那天晚上的戲不錯，餛飩也好，等有空了再來一回吧。”

皇上笑了：“這有什麼難的，趁著天還沒冷下來，重前后再讓他們弄一次。樂坊排了新戲，歡喜姻緣，回頭朕陪你看。”

“戲是講的什麼？”

“講一個郎中，出診回去的路上遇著一個人摔傷了，他好心替這人治傷，還送他回家，卻被他的兒誤會是撞傷人的兇犯……”

顧昕笑了：“也有個郎中啊。”

和皇上之所以認識，結緣，就因為崔道士也是個郎中，他們是被請去看病的。

結果……

結果也很不錯。

皇上也笑了，手里著棋子被燭映得影剔，可他的雙眼比這剔的琥珀還顯得深邃人。

“是啊，后來有人終眷屬了。”皇上放下棋子，握住的手：“回頭朕陪你一起聽這戲。”

顧昕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實，醒了兩次。

皇上輕聲問：“不舒服嗎？”

“不是。”顧昕說：“我好象聽見霖兒哭了。”

母帶著孩子是住后頭的東偏殿，按理說，孩子就是哭了也應該聽不到。

帳子外頭香機靈的應了一聲：“娘娘，奴婢過去問一聲。”

過不多時就回來了：“娘娘，大皇子剛才確實醒了，母已經喂過哄睡了。娘娘，奴婢倒杯水你潤一潤，早些歇息吧。”

顧昕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也知道，孩子沒法兒放在這里，不然晚上哭個兩三回，皇上還睡不睡了？明天又是天不亮又要起來早朝的，夜里總折騰哪行。

重新躺下來，整個人窩進的被子里。

好象有什麼事兒被給忘了。

但是今天白天似乎也沒有什麼要的事……

顧昕打了呵欠，手在被子里啊的，抓到皇上的一只手，這才安心睡。

第二日一早起的時候，皇上早走了，旁睡過的地方都早涼了。顧昕沒打采的起，香珠伺候梳洗更，母也把孩子抱了過來。

孩子還是小了點，等再大一些，就把那個項圈給他戴上。顧昕希自己小時候的好格和好運氣也能夠在孩子上見效。

希顧峪能多回京城幾趟，不然這孩子要是長大了連舅舅長什麼樣也不知道，那多可笑。

顧昕用過早膳——還是清粥小菜，旁的沒有。現在不能象過去幾個月那麼悠閑了，宮里好些事兒該管還是要管起來的。

顧昕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來了件事。

“香珠，把昨天李姑姑拿來的那個清單給我再看看。”

那個清單昨天只是大概的掃了一眼，沒有細看。

等香珠把清單取來，顧昕翻得很快，前面都跳過了不看，香珠在一旁有些納悶，但是娘娘行事必然有的道理，香珠也沒有多問。

顧昕在其中一頁停了下來。

從這一頁開始，記的都是先帝去世的那年被走的東西了。

顧昕的手指在記著宮室的那里往后劃，然后停下來。

紫薇殿的東西他們也敢，而且的件數也不。

其中有一樣是玉磬，后頭跟著寫的是一串念珠。

顧昕的指尖停在這兩行字上，半晌沒有挪。

“娘娘？”

顧昕抬起頭來：“李姑姑來一趟。”

香珠不敢耽誤趕去傳話，李來得很快，本來就在會寧宮里頭。

“娘娘有什麼吩咐？”

“那些牽涉進盜案里的太監，現在是死是活？”

李忙說：“只審過，應該還沒有置呢。”

“其中盜東西的主要是誰？”

這個事李還真打聽過：“回娘娘話，為首的應該是江忠元，當然，他親自手的不多，大多是指使安排旁人手。”

“嗯，把這個人提來，我有話要問。”

李姑姑出去傳話，顧昕低頭繼續看這一頁清單。

上頭還有好幾樣是道士用的東西，而且從日期來看，這些東西被拿應該就在紫薇殿起火之前。

顧昕關于那一段時間的記憶還是有一段斷了接續不上，從崔道士準備迷藥，到紫薇殿失火，再到出現在顧家門前，中間有一段是接不上的。

也不是一定非要弄個水落石出，只是看到這幾件被的東西，又勾起了對當時的一些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