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太監江忠元是被趙銀保送來的。
宮里頭有人落馬,自然也有人高升,趙銀保副管事當了多年,現在終于把那個副字兒去掉了。
不要小看這半級,以前只能穿深藍、深綠二的袍子,現在品級不同了,可以穿棗紅袍子,看著人逢喜事神爽,連腳步都顯得輕快。
那個江忠元生得瘦瘦的人,眼窩深凹,形容憔悴。來之前必定收拾過了,所以頭發裳看起來還算干凈整齊,一進殿門就跪下了,咚咚磕頭不敢說話。
趙銀保非常有眼,知道娘娘要問話,他肯定不會摻和在這兒礙事,人送到,請了安他就退出來了,跟趙良說:“娘娘要問什麼只管問就是了,這人現在也不會再瞞什麼,問完了,你給若有空就給送回刑室去,要是沒空就人傳個話,我再把人提回去就是了。”
趙良對趙銀保也是客客氣氣十分熱絡,兩人還是同姓,這又天然的多層親近。
顧昕讓人把清單上遞給江忠元看,特別把那兩樣東西指出來:“這兩樣東西你還記得不記得?”
江忠元臉上沒有傷痕,但上肯定有傷,他長脖子看了一眼清單,這麼個簡單的作大概也牽了傷,臉上出忍痛的神:“回貴妃話,奴婢記得這兩樣東西。那是天壽四年,宮中陸陸續續置了幾次道士,貴重大額的金銀玉那些都被收繳登記在冊,這些道士們用的法件兒,值不了太多錢,就經手的人私下里分了。”
太監拿這些東西也沒用,還是要換錢的,而想把東西送出宮去,那就一定繞不開江忠元這個人了。
他記也不錯,雖然過手的東西多,但這幾樣是道士用的東西,且當時宮里總是頻頻出事,死的人多,所以在他記憶中還很清晰。
“后頭還有念珠、金印。”顧昕問:“看日子,就在紫薇殿失火的那個月。”
“是,”江忠元的頭垂得更低了:“奴婢那時候不在紫薇殿伺候,這些東西是當時兩個小太監拿來的。怎麼到手的,當時奴婢也沒細問。反正道士們東西擱得的,那麼幾樣他們要麼沒發覺,要麼發覺了不愿聲張。”
“當時紫薇殿起火的事,你知道多呢?”
江忠元沒想到貴妃娘娘是要打聽這事,他瞇起眼,努力回想:“這……隔了好幾年,奴婢也記得不太清楚了,能知道的,也就是旁人說的那些。不過紫薇殿被火燒之后,從火場里后來還撿出來一些僥幸保存完好的東西,這些東西就算報上去,主子們只怕也覺得晦氣,所以……”
顧昕有些失,這個江忠元真是一心琢磨的都是發財的那些事。
“這個金印呢?這個金印,應該是那個寶丹真人的東西吧?”
貴妃娘娘居然也知道這個?
江忠元這些天過刑,過審,過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現在他想的就是保住這條命,雖然他也知道希渺茫。但現在能見著貴妃一面,說不定就有指了呢!
他不知道貴妃打聽這事兒做什麼,但是他現在就象看到了一救命的稻草,拼盡全力也想抓住。
“這個金印,最早好象不是寶丹真人的東西。對,不是的。那金印上是四個字,是靈妙千秋,對,是這個四個字,一開始先帝爺邊的道士就是靈妙真人,這個金印最早是他的。后來經過了好幾個人的手,到了寶丹真人手里。寶丹真人看重這個金印的,印不大,可以裝在布袋里隨帶著。他死之后,這個金印就被負責收拾的太監給昧下來了。”
“那個金印你們如何置呢?”
江忠元解釋得詳細:“這上頭有字兒,讓人看見了那肯定不行。宮中鑄造的皿,宮坊都是打上印記的,所以金銀一般會熔了再出手,玉瓷什麼的,會把印記磨掉,以免后患。”
“寶丹真人是怎麼死的呢?”
江忠元以前沒大關心這事:“好象,也是因為怒了先帝爺被打死的吧?不過,寶丹真人死了沒兩天,就是失火那事了。”
顧昕記得,崔道長準備迷藥的時候,寶丹真人還是活著的。
“娘娘要是想知道紫薇殿的事,還有一件人可能清楚的。”江忠元說:“刑室還關著的相太監,他當時劉淑妃重用,這事兒他應該比別人清楚。”
“相太監?”
顧昕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但人嘛,就不怎麼想得起來了。從進宮起算起,和這個相太監好象沒打過照面。
劉太妃一死,樹倒猢猻散,相太監也被關進了刑室,只是這個人居然到現在還活著?顧昕還以為早就被死了呢。畢竟劉太妃干的那些事,隨便拎出來一件兩件也夠駭人的,相太監作為倚重的手下,必然逃不了罪責。
“他還活著?”
“是,還活著呢。這都是托娘娘和大皇子殿下的福,原來他干的那些事兒是要掉腦袋的,但是因為娘娘有孕,皇上又一心顧念著娘娘不愿意……所以他們的命又保住了。”
這麼說顧昕就明白了。
聽江忠元的意思,這些人得保命,還是因為有了孕,皇上不愿意在懷著孩子時殺人見吧?
這些事兒都不知道,皇上也沒和說,別人也沒告訴。
“知道了。”顧昕吩咐:“送他回去,別刻意折騰他。”
江忠元趕謝恩。
貴妃娘娘說不定還有能用得著他的地方,有這麼一句話,他往后日子能好過不,起碼刑室那些人不敢讓他就這麼死了啊。江忠元不敢求貴妃讓他活命,但是能換來吃飽飯,不凍,不嚴刑催的好事兒,他已經謝天謝地了。
顧昕坐在那兒好一會兒沒說話。
記得寶丹真人的這個印,畢竟這個是他份的象征,他以此為榮。確實象江忠元說的那樣,這個印他裝在一個小布口袋里一直隨帶著。
結果寶丹真人也死了……
顧昕回想著當時的形,但是不行。就象隔了很遠很遠的距離,那些記憶的片斷很模糊。?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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