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博士負氣登臺與長孫澹對弈，房眉頭微蹙，暗道，「長孫澹雖然為人狷狂，但棋路卻謹慎穩重，眼下老夫子已經氣，還未開局便從心氣上輸了三分，此番手談恐怕有些懸了。。。」

坐在房左側，著端坐在棋臺上的老夫子，候霸林撓頭嘀咕，「老夫子會下圍棋？怎麼沒見他來過啊？」

謝仲舉雖然自宮擔任，但為尚儀院司籍的也曾讀古今棋譜，對於圍棋倒也算得上通，之前從兩場對弈中看出長孫澹路數不凡后，謝仲舉心生琢磨研究之意，此刻聽到候霸林的喃喃自語，心緒被擾后，不由冷聲道，「不要喧嘩，安心觀棋！」

見一副冰山臉的謝仲舉冷聲責斥，候霸林頓時心生不悅，想要開口反駁，卻害怕因此得罪了大哥「何足道」，無奈之下不通棋藝的他只能坐在書案前數起了綿羊。

幾句平常寒暄過後，長孫澹面對年過七旬的老博士倒也不客氣，率先執白子先行，顯然並沒有將老博士當做長輩。

等到豎立鐵質棋盤上「同步直播」出二人的棋局戰況后，房、謝仲舉眉頭微皺，同時暗道長孫澹目無視師長，畢竟老博士諾大年紀，開局先行難免有些不敬之意！

見長孫澹並不客氣，老博士冷哼一聲，手持黑子連連應對，你來我往間便已經下了百十著。

老博士年間雖然並沒有得到過名師指點，但近六十年的棋壇生涯早已讓他的棋路爐火純青，面對出自「天下最高手」門下的長孫澹，竟毫沒有半點頹勢！

著鐵質棋盤上的同步戰況，房暗暗誇讚老博士棋藝湛，百十著下饒是長孫澹險著疊加，但老博士棋路穩重平和，一時間竟令其無法找出半點破綻！

棋臺之上，長孫澹面微沉放眼棋局，不由暗道自己輕敵大意，他沒有想到一個貌不驚人的窮酸夫子棋道竟如此湛！

因為之前已經放下了「莫非國子監無人」此類的大話，長孫澹哪裏還能讓老博士繼續周旋下去，急之下便使出了「爛柯翁」的獨門棋路，對老博士開始了狂風驟雨一般的猛攻。

長孫澹棋路突變，老博士暗暗吃驚，數十著下來便已經呈現出了頹勢，輸棋只在早晚之間。

通文館中國子監生員齊聚，其中不乏棋藝湛者，他們雖然不似長孫澹、老博士那般深得圍棋三昧，但觀棋的本事卻還是有的。

見鐵質棋盤上老博士所持黑子漸漸不支，一眾學子背地拍案嘆息，剛剛眼見老博士與長孫澹棋路持平，原以為能贏回一場的眾學子還沒來得及慶幸，便發現了棋局中呈現出了白子一邊倒的局勢。

一盞茶之後，將將下到二百餘著，棋盤間黑子便被白子吞吃殆盡，老博士也彷彿瞬間蒼老了幾歲。

放下手中黑子，老博士長嘆一聲，起對著長孫澹拱手施禮，轉而面呆的走下了高臺。

站在高臺之下、房三人面前，老博士捶嘆息，直怨恨自己沒能為國子監扳回一局，心中自責之意愈來愈濃。

眼見老博士走下高臺，低頭在臺下沉默不語，一眾學子紛紛泄氣，臉上氣餒之一覽無餘。

著臺下一眾唉聲嘆氣的學子，長孫澹起俯視，隨機打算將話語矛盾對準「布榜首何足道」。

環顧四下，長孫澹負手而立，故作掃興的朗聲說道：「莫非國子監真的無人通棋道？」

此言一出，通文館中眾位學子、博士臉上的氣餒表隨即轉變為了激憤，就連此事的知者林修文也出了不悅之。

見長孫澹再次口出狂言，老博士想要開口反駁，卻想起自己剛剛敗下陣來，無奈之下只能暗自生起了悶氣。

察覺到眾人的表變化后，長孫澹自知已經將生員們的緒抑到了低谷，轉而長嘆一聲，「哎！」

「適才間登上棋臺對弈的那三人。」話說一半，長孫澹故意將目對準房，挑釁十足的朗聲說道，「論起棋藝，相比爛柯山下的樵夫山民還要遜三分！」

話音落下，通文館一片嘩然，眾人面面相覷，恨不得登上棋臺拳將口出狂言的長孫澹打死！

長孫澹將國子監生員、博士與爛柯山下的樵夫做對比也就算了，可他最後那「遜三分」四個字徑直中了一眾文人的腰眼兒！

通文館中在座生員盡都是千里挑一的試子文人，在長安文壇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眼下聽到長孫澹的出言輕蔑，生就有文人傲骨的他們怎能可能咽的下這口骯髒氣？

就在一眾學子、博士、林修文臉鐵青，沉默不語之時，之前從棋臺上下來的老博士突然咳嗽一聲，接著子直倒了下去。

見狀，距離老博士最近的房連忙起，急忙將倒地的老博士摟在懷中，暗自將真氣輸送到了這位怒極之下突然昏厥的老夫子。

謝仲舉、候霸林二人見房起，也一同跟著走出了書案，與此同時林修文等一眾國子監員也紛紛趕來，而一眾學子因為家世背景沒有二人顯赫，只能坐在席間干著急。

經過真氣的溫和調養，老博士長舒一口悶氣，抬眼便看到了將他摟在懷中的房。

著房，老博士下頜微微抖，面頰上儘是憤恨、不甘的神。

回想起房之前展出的文采武功，氣憤之下老博士一把握住房的手腕，語氣激憤的道，「榜首，你懷不世大才，如何能看得下去長孫狂徒在國子監出盡風頭？！」

見老博士讓自己登臺與長孫澹手談較量，房不低頭沉了起來。

房現實雖然學習過圍棋，但面對出自名師指點的長孫澹，心中還是莫名有些沒底。

「這...」

就在房暗自猶豫時，出棋臺之上的長孫澹緩步而下，徑直站在了房三人面前。

在與胞弟對面后，長孫澹與長孫潤暗自嘀咕了幾句，轉而拱手對房道，「何榜首？」

見長孫澹出言問話，房小心翼翼的將老博士攙扶起來，轉而示意候霸林扶住了這位急火攻心的老頭兒。

拱手正與長孫澹對視，房道，「長孫公子！」

「在下久聞何榜首大名，居山間便已十分仰慕，今日一見果真氣度非凡。」寒暄過後，一心想要為兄弟出氣的長孫澹直正題，「不知榜首可通爛柯之道？不如上臺手談一局如何？」

房早已將長孫澹的意圖猜，此刻見他果然將矛頭對準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道，「在下棋藝微末不足一道。」

見房言語退避，長孫潤抓住空檔，開口奚落道，「哦？這世間之上還有何榜首你不通的什？」

說著，看到之前褚府中與房相伴的謝仲舉后，長孫潤角微微上揚，輕聲道，「何榜首的龍之癖又複發了？之前是河間郡王府的王爺李肅，怎地又換了另外一個小白臉？」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朝著謝仲舉去，目中儘是疑慮、鄙夷。

謝仲舉雖然經綸滿腹、生嚴謹，但終歸是一介兒，此刻聽到長孫潤的出言侮辱，哪裏還能穩坐中軍帳？

雖然心中大為不悅，但礙於長孫潤是長孫皇后的侄，謝仲舉無奈之下只能以冷哼來發泄心中緒，出於登記尊卑並不敢直言反駁。

見謝仲舉面帶不悅，一直誤以為他是「小太監」的房心間一凜，暗想，「這小太監看樣子並不敢反駁長孫潤，別到時候將怒火轉移到我頭上來，萬一他胡給長孫皇后寫一摺子，我不就了背黑鍋的了嗎？」

想到這裏，房連忙出言反駁，「長孫公子你的眼疾好了？看來我那一錠碎銀子沒白花啊，總比丟給路邊乞丐要強！」

長孫潤正在洋洋自得之間，忽的聽到房語帶譏諷，不由然大怒，剛要開口卻被兄長長孫澹攔了下來。

「久聞何榜首一張利口勝過千軍萬馬，怎地不敢與在下登臺手談一局？」話說一半，覺言語反擊不解氣的長孫澹，轉而說道，「莫非是在房中被這位小兄弟幹了氣？」

話音落下，謝仲舉怒火中燒，聯想起長孫皇后是讓來從旁監視、協助房奪得狀元的口諭，這位紅妝心中暗自喃喃，「眼下若房俊不敢與長孫澹爭鋒較量，豈不是會在一眾生員面前失了臉面？到時候沒辦法得到生員的支持，縱然得中狀元也難逃一死，若是這樣我豈不是會到皇後娘娘的責罰？」

想到要，謝仲舉暗下決定，準備藉著公事報復一下長孫潤、長孫澹兩兄弟的污穢之言！

心中打定算盤，謝仲舉向前一步走到長孫澹面前，拱手說道，「在下是何榜首的伴讀書，平日裏也曾過榜首的傳授指教，不如我陪著長孫公子手談一局？！」

此言一出，房、長孫澹、林修文、老博士等人頗為驚訝，不由暗自打量起了這位「口出狂言」的伴讀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