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這一提筆苦笑不要，卻樂壞了張文等一眾到長孫津蠱的試子。

「何足道莫非江郎才盡了？還是他的詩詞果真是拾人牙慧？」

一番思忖過後，張文索不再去想，暗道：「管他是前後哪個，待我來催一催他！」

敲定算盤，張文拱手對房說：「何榜首為何連連發笑，難不是想到了什麼絕佳的好詞？快些寫出來讓我們大家觀看一番吧。」

見張文再次催促，房心生不悅，轉頭看向張解元，愣神道：「你這人怎地如此之煩？沒看到我在構思嗎，構思懂嗎！忘八端！」

說話間，因為醉酒房了聲口，雖然聲音不大，卻被旁眾人聽得真真切切。

被房罵過，張文不怒反笑，竊喜一陣，佯做怒意大聲呵斥道：「咦，你這人怎地如此不識好歹，我好生出言詢問，你為何出口傷人！」

此言一出，「何足道」醉酒罵人的名聲算是落實了。

得知「何足道」辱罵張解元，圍觀看客面面相覷，對其不由表出了鄙夷之。

「不好，這一定是吃醉了！」見眾人對房口誅筆伐，杜如晦眉頭攢簇，想要下去找個由頭將房拉走，也好避免讓事態失控繼續發展下去。

遙房，謝仲舉心中對其產生的好，瞬間分崩離析，化雲煙散去，「早就知道房俊心輕浮，卻沒想竟如此口不擇言。若長此以往他如何能夠輔佐新君？」

雖然一心想著房，但見郎出口罵人，秦京娘心中卻還是有些抵，「何郎想是吃多了酒，不過出口罵人卻委實有些不好。」

察覺到眾人向自己所流出的鄙夷目，房冷哼一聲，向張文，私語道：「張解元，眼下稱心如意了吧？」

見心思被房猜，張文有些驚愕，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對，支吾片刻索裝傻充愣起來。

「何榜首，還是快些寫下詩句吧。大家可都等著看呢。」說完，張文角微微上揚，臉上儘是一副得意之。

聽聞張文略帶諷刺的提醒，房暗咬鋼牙，試圖運行真氣驅散酒意，卻始終無法到丹田那悉的真氣，無奈下只得低頭沉思了起來。

「何榜首怎地遲遲不寫啊？你那詩詞莫不是真如坊間流傳那般，是拾人牙慧跟著山野老翁學來的？！」

「何足道，你到底寫不寫啊！我們大家可都等著呢！」

「跟隨山野老翁學來的？莫非何足道果真是一個欺世盜名的小人？」

隨著房陷沉思，二樓中漸漸響起了嘈雜的議論聲，秉著才不如人嫉妒的心理，議論聲中貶多於褒，可以說近乎都沒有褒義的言語。

過了片刻，有幾位從爛柯棋館趕來的試子，見房遲遲不筆，不由搬出了房玄齡昏厥的消息，藉此來貶低「布榜首」以此來發泄心中的妒意。

「何足道，眼下房丞相昏迷不醒，想你通醫理岐黃，不思為恩師診病，卻在五樓寫的什麼詩詞！」

房玄齡昏迷的消息已經拋出，頓時在試子看客中炸開了花。

古代十分看重門戶之見，一眾試子有心拜在房玄齡門下，背靠大樹好乘涼，但卻求進無果，此刻得知房玄齡昏迷的消息，不由爭相奚落起了「何足道」。

「何足道，你枉為人徒，恩師臥病在床怎地還在這裏飲酒作樂？」

「哼，房丞相收你為徒想來真真是看錯人了！」

貶低聲中，偶爾冒出幾句國子監同窗說出的好話，卻在響起的瞬間便被眾人怒視的目了回去。

眼見五樓中人越聚越多，對房的抱怨近乎變了謾罵，杜如晦再也無法穩坐中軍帳，起便朝房走了過去。

可還沒等杜如晦走下樓梯，只見站立在二樓中央的房大笑一聲，接著徑直放下了手中的筆。

面對眾人近乎無禮的貶低奚落，房怒火中燒，惱怒間，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太白斗酒詩百篇」的典故。

心中靈機閃現，房抬頭環顧四周，索將筆丟到小二所持的木盤上，準備效仿李太白飲酒作詩，當然不同於詩仙的是，房的作詩不過是「文抄公附」罷了。

見房大笑丟掉筆，迫於他戰突厥賊子的真材實料，張文眾人連連後退，唯恐「何足道」發起瘋來，對著自己一頓暴打。

眼變臉變正向後退的眾人，房朗聲一笑，轉對旁的小二道：「小二，拿酒來！」

「酒？榜首還沒夠嗎？」略微嘟囔一句，小二倒不敢向試子那般奚落房，只得放下手中文房木盤，滿懷疑的去一樓取酒水去了。

著小二離去的背影，張文靈機一，不神的趕到小二後，湊到他耳邊輕聲嘟囔了幾句。

聽聞張文的吩咐，小二面有些驚奇，不過礙於之前收了張文的銀子，他也不好出言詢問，只能一知半解的聽吩咐照做去了。

打發小二前去取酒水后，張文翻站在房旁，心中呢喃道：「何足道，你不是要喝酒嗎？本解元就送你更上一層樓，喝醉？喝死你才好！」

眾人見房呼喚小二取水酒，臉上盡都浮現出了不解之，私下頭議論，卻不敢明著諷刺房了。

將站立在樓梯上，杜如晦見房這般舉止，頗好奇，隨手攔下想要前去勸房的謝仲舉后，嘟囔道：「我這侄兒應該有些分寸，謝兄弟、賢侄還是跟隨老朽一同看下去吧。」

因為「布榜首」的名氣過於響亮，乃至於五樓一、二、三層樓上早已圍滿了看客，有幾位不怕死的還登上欄桿、或摟抱立柱朝其中觀，場景倒頗有幾分「賣掛票」的意思。

等到小二猶如上刀山一般，手持托盤進房前，眾人的目不由紛紛被小二所持木盤中的酒盅吸引了過去。

「嗯？這是什麼意思？不曾端來整壇水酒，怎地盤中儘是些酒杯、酒盞？」

「好傢夥！綠蟻酒、葡萄酒、燒刀子、梨花酒、狀元紅、兒紅、劍南燒春、石凍春。。。還有化外沙漠的馬酒！」

「這些個酒水混著喝下去，不醉個三天三夜，就我爬出五樓！」

議論間，不乏有酒人士，認出了小二盤中那些五六的水酒。

小二之所以端來許多品種繁雜的水酒，倒不是他有心多買些銀錢，而是完全遵從張文的吩咐去辦的。

眼木盤上的酒盞，張文眸中鷙之一閃而過，「哼哼，何足道！任憑你有千斤力氣，喝了這些個水酒，管教你醉一灘爛泥！」

聽聞眾人的議論，房朝著木盤上看去，眼這些不曾見過的水酒，心中不由暗罵小二是個蠢材。

「這是什麼？紅的？黃的？綠的？白的？褐的？還有一盞黑布隆冬的！這五樓莫非是看染坊的不？怎地水酒竟自有這麼些個奇怪的？」

咂舌嘟囔幾語，房眼眾人，見其都是一副期待的神，不由暗罵自己牛皮吹的過於大，眼下騎虎難下也只能著頭皮喝下去了！

「得！自己作的死還得自己！」

暗咬銀牙，房端起一杯較為正常的白酒漿，仰頭閉著眼睛一口喝了下去。

之前到張文的吩咐，小二刻意將酒杯、酒盞全都換了最大號的，這一杯水酒沒有半斤也得有五兩，肚之後房好似吞了火鍋底料似得，彷彿下一刻嚨便會噴出火來。

放下酒杯，房吐了吐舌頭，詢問道：「這是什麼酒？怪沖的！」

此言一出，二樓中哄堂大笑，「這是燒刀子，我的何榜首！」

見「何足道」喝的分不清水酒種類，眾人輕蔑之意更甚了幾分，紛紛出言諷刺起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布榜首」。

「何榜首，怎地喝的連酒都分不清楚？還能不能寫詩啊？」

「誒，應該說是還能不能記得起山野老翁曾經說過的詩，怎麼的榜首大才子會寫詩？」

「對對對，榜首！你那山野老恩師不曾多說幾首詩句與你聽聽？害的咱們的布榜首再次吃癟作難，哎，好生尷尬！」

正當眾人說的不亦樂乎時，只聽一聲清脆的放置聲響起，房徑直將酒杯重重放在了木盤之上。

下一刻，隨著一道略帶醉意的嗓音響起，二樓中鬨笑之聲頓時全消，靜的掉針都能聽見。

「太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親友如相問，便說我掛東南枝！」

房話說一半，唯恐衝撞了李世民，無奈下只得胡謅了幾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詩句。

短暫寂靜過後，笑聲更甚之前，一時間「布榜首」的稱謂，竟自了眾人譏笑房的話柄。

聽著耳畔的嘲笑聲，房角微微上揚，彎腰撿起之前那桿兼毫，左手挽袖、右手持筆，在面前的白綢上揮毫潑墨起來。

「渭城朝雨邑輕塵，客舍青青柳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關無故人！」

清雋的瘦金浮現在潔白無瑕的白綢上，好似一道咒語一般，瞬間封住了在場眾人的，一時間二樓中除去房的冷笑外，再無其他半點聲響。

大筆揮就，在蜀錦白綢上寫下王維先生的渭城曲后，這位醉酒的文抄公詩興大發，呢喃道：「前世曾有太白先生斗酒詩百篇，今日我何不趁著酒興學他一學！」

想到這裏，房停筆，取過木盤中一枚酒盞，環顧眾人，竟頗有幾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