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了胥吏幾個問題，見他所知實在有限，房揮了揮手，他退下辦公去了。

獨自坐在公案前，房低頭沉思，有關考縣人口驟減的疑團，在他心中久久縈繞，其中關鍵一點，正是曹州知府和劉虞候當年曾去考縣剿滅匪患一事。

「流寇中怎麼會有眷？」

「曹州知府難道習學過兵書戰策？幾次鋒下來，看著不像啊。」

苦思無果，房索將心事拋在一邊，拿起之前曹州知府送來的公文，仔細批閱了起來。

「梅塢縣的水患？東塔窪的蝗災？宛子城的瘟疫？」

接連看過幾張公文，房氣得將其摔在桌上，冷聲道：「本一介通判，瘟疫都要管？乾脆我坐在曹州府衙正堂好了！」

房自然不知，這些公文全是曹州知府和蔡炳故意書寫的，只要他應下其中一事，下到村鎮去走訪調查，那他這條鰲魚便游進了二人合力編織的天羅地網之中。

一番牢過後，房將水患、瘟疫的摺子丟在一旁，只撿著轄下各縣上報來的公文，拿著硃筆批示了起來。

黃昏時候，忙碌了一天的房整理公案，接著走出文房，撇下轎夫不用，自己溜達著朝住所走了過去。

回到宅院，房見八端抱著些行李匆匆朝東院走去，不眉頭微皺，心想，「莫非范進三人到了？即使到了也應該住進西院啊，東院本原打算瑤環搬去的。」

帶著疑房走進正房，見秦京娘這才整理床榻，上面放著的被褥，竟然有他一匹。

「咦？京娘，我的被褥怎麼到這裏來了？」房好奇的問道。

秦京娘放下掃帚，含笑道：「人自當住在正房啊。」

「那瑤環呢？」想起之前八端抱著行李去到東院，房猜測道：「搬去東院了？」

為房倒上一杯茶水，秦京娘笑靨如花，「是的呢，瑤環姐姐主提出要搬進東院，說是那裏安靜呢。」

「瑤環倒善解人意，想來本要加把勁才行了。」房捧盞輕笑，看向秦京娘，眸中閃過了些許垂涎之。

看出房眸中的異彩，秦京娘輕啐一聲，「總是這樣不假遮攔，若是看到秦樓楚館的姐兒們，是不是也是這般模樣？」

「那些個穿紅著綠的姐兒們，哪裏有娘子這般韻致，本是最喜巾幗的。」房拉起秦京娘的纖纖玉手，稍稍用力，便將拒還迎的秦京娘攬在了懷裏。

眼虛掩著的房門，房的膽子立時大了幾分，含笑道：「今天那個做飯？」

「原是奴家，不過人回來，總是要伺候人歇腳喝茶的。」秦京娘赧語，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更是流出了說不盡的風韻。

房心神一，被引得想非非，饒是這樣，卻故意冷著臉道：「先前說過，不要再自稱奴家，本聽到心裏煩的呢。」

「不稱奴家，自稱什麼？」秦京娘秒目流盼，生怕引得房氣。

「京娘不好麼？漱兒、麗質全都以本名自稱，什麼奴家不奴家的，本聽著十分彆扭呢。」

沒等說完，房抱著佳人站起來，徑直朝著榻上走了過去。

躺在榻上，秦京娘頰上泛起紅暈，輕咬絳，含道：「白天什麼樣子。」

「晚上還要去找瑤環商議公事，怕是回來，娘子已經睡了。」房換下，朝著房門瞄了一眼，接著呲溜一聲跳上綉榻，雙手同時放下了床幃。

「京娘，自從你我行過周公大禮后，你反倒變得了許多呢。」

「何郎不喜歡嗎？」

「喜歡倒是喜歡，就是覺得不像你了。還是拿出本的好，想想那個在長安郊外箭靈珠草的綠，恍然如隔世啊。」

「奴家...京娘當日是不是有些魯了？」

「不魯，那樣好得很呢。」

「好是好，不過宅中事由奴家把持，況且我已嫁給何郎做妻，若是還像那樣的小孩子氣，怕是要給何郎丟人的。」

「無妨，既然如此，只有你我二人之時，京娘不必拿就好。」

過了半個時辰，房懶散的坐在茶桌上吃著餛飩，而秦京娘則坐在對座，手扶香腮，含笑著相公，眸中溫說之不盡。

「今天在衙中遇到些怪事，我去找瑤環商議商議，若是回來晚了，娘子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好，相公慢走。」房走後，秦京娘起收拾碗筷，一邊收拾一邊呢喃道：「何郎愈發了，若是能給他生下一兒半，怕是京娘的福分呢。」

來到東院，見房門虛掩，房正了正嗓子，示意謝瑤環自己到來后，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謝瑤環正在書案前看書，見房到來，嫣然一笑，放下手中書本，道：「通判用過飯了？」

「用過了，在看書？」房自來的坐在茶桌前，見謝瑤環一襲白，在燈下朦朧迷離，登時心生，口道：「燈下看人，更增三分。」

謝瑤環聽到誇讚聲，心中很是歡喜，但面容卻是毫不該，語調有些嗔的道：「總是這樣輕浮，有什麼事嗎？」

「白天在公衙批閱公文，發現了一樁稀奇的事。這件事或與曹州知府和劉虞候有關。」

「哦？是什麼？」

在謝瑤環好奇的目下，房將考縣人口驟減一事娓娓道來，接著又說出了曹州知府率兵剿滅流寇，流寇中還有眷的怪事。

謝瑤環凝眉低，半晌過後，這才說道：「梅塢縣人口也有萬餘人，為何偌大的考縣卻只有八千餘人？其中數個村子不曾過稅銀，莫非他們是故意拖欠稅賦？」

「是啊，這也正是我納悶的地方，之前本打算去翻翻曹州府志，但一想到此事涉及到了曹州知府，我害怕打草驚蛇，這才沒去文房向胥吏討要。」

說完，房撓頭，有些冒昧的說：「不如明早你我一同去趟考縣？只是考縣距離曹州府有些遠，怕是一天之無法返個來回呢。」

「好，我扮男裝前去就好。」謝瑤環頷首點頭，在得知一天之無法返回曹州后，這位娘的妙目看向房，立時多出了幾抹別樣的彩。

得到謝瑤環應允，房沉了片刻，最後有些嚅囁的道：「先前從梅塢縣升任曹州通判，不過短短半月的時候，若是此番能查出梅竹生所說的曹州知府的把柄，想來這知府的帽子又要換在本頭上了。」

謝瑤環聽出房言下含義，臉頰微熱，宜喜宜嗔的道：「還是等你做上知府再說吧。」

話語出，謝瑤環只覺語氣有些僵，正打算開口將氣氛緩和一下，一雙玉手卻被房攥住了。

「不是房俊濫，只是萬歲說不定哪天便會召我回京，到時你若再返回大明宮當差，我如何割捨的下？」

說著，房雙手不覺用力，的謝瑤環玉手生疼，自己卻沒有半點察覺。

「漱兒、麗質、京娘、玉兒...」說出四位佳人的名字，一臉深的房反倒笑了。

握著謝瑤環的手掌，苦笑道：「委實是有些多了哈？」

「虧你還曉得！」謝瑤環輕啐一聲，看向房，正道：「若你真有這份心，從考縣回來之後，便找個日子拜過天地好了，只是京娘妹妹與你尚未婚，你須要給人家一個名份。」

「那個自然，那個自然，等咱們從考縣回來，我一定給你們二人一個名份，酒席等回到長安再辦也不晚。」

謝瑤環輕聲呢喃，應聲過後，見房遲遲不放開自己的手掌，上一刻化作玉溫香的，面龐瞬間掛上了一層秋霜。

「快點回去吧，再看怕是要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