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曹州知府昏厥過去,房冷哼一聲,拂袖道:「贓,原來就這麼點膽量!」
朗聲將曹州知府的罪行誦念一邊,房收起蓋有唐太宗私印的宣紙,清了清嗓子,眼蔡炳,含笑道:「好了,都起來吧。」
重新登上高臺,房將坐在公案前,對著堂下的百夫長招了招手,「去,將罪犯押進大牢。」
百夫長們全都被房這手「大變聖旨」給震住了,此刻聽到吩咐,哪裏敢有半點怠慢,七手八腳的將曹州知府抬出公堂,可憐這位一州之長,就這樣稀里糊塗的丟了職。
范進緩步走下高臺,將曹州知府的紗帽和印撿起來后,恭恭敬敬的放到房面前,儼然一副「房就是知府」的樣兒。
「蔡知州,本判的可公?」房對紗帽和印視而不見,手扶公案,微微起,道。
蔡炳角微微抖,拱手道:「公。」
「判的可是?」房照貓畫虎,將之前在察院長孫無忌那套全學來了。
「是。」蔡炳背地啐罵一聲,繼續道:「通判,既然曹州知府殺良冒功是實,就該請刺史前來定奪,通判如此草草將他罷免職,怕是與律法不合吧?」
見蔡炳提起長孫安業,房劍眉微皺,緩緩坐在木椅上,遙堂下站的筆直的蔡炳,心中冷笑不休,「事到如今才想起拿長孫安業來我,不覺得晚了一些嗎?」
「蔡知州?」
「房通判。」
「眼下聖旨已出,蔡兄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去到道臺衙門請刺史前來?莫非萬歲的聖旨還不如長孫安業麼?」
「這個...本一時糊塗,還通判見諒。」蔡炳連忙改口,接著話鋒一轉道:「既然通判已經代萬歲審理過曹州知府,那本就先行審理公務去了。」
「蔡知州好走。」房靠在木椅上,一直目送蔡炳走出公堂,這才發出了兩聲冷笑。
「哼!哪裏是去辦理公務,分明就是去給長孫安業送信去了!」
說著,房從袖中取出之前寫好的信箋,遞到范進面前,小聲道:「范師爺,將這四封信一併從館驛送往長安,務必吩咐要親手給杜丞相。」
罷免曹州知府事關重大,為了避嫌,房這才想出了將奏摺和信箋給杜如晦,其代呈唐太宗的主意。
范進接過信箋,微微拱手,接著邁步走出公堂,去到曹州館驛送信去了。
眼公案上的紗帽和印,房心中無比舒泰,心想,「這一次,曹州知府也該本做一做了吧?」
「誰說本只能靠著父輩餘蔭,自己單人來到河南道,不也做到了一方幹吏?」
喜悅過後,房星眸轉了幾轉,忽的閃過一抹寒芒,重拍驚堂木道:「你們幾人派甲兵守住府衙的文房和賬房,賬目卷宗一本也不許外帶出去!」
百夫長抱拳應聲,按照房的吩咐,隨而來的甲兵將四個文房一齊守住,這才惴惴不安的重新回到了公堂上。
「大人...我們俱都是按照上司指令行事,還請大人寬恕我們吧。」
幾名百夫長一齊跪倒在地上,紛紛出言求饒,顯然是害怕房卸磨殺驢。
房有心將幾人就地正法,可礙於眼下無人可用,只得開口搪塞道:「本為曹州通判,刑罰之事不歸我管,還是等萬歲派遣信任知府上任之後,再來發落你們吧。」
說完,房生怕幾人心有不甘,繼續道:「你們放心,本會向新任知府求的。」
「謝大人。」得到房的許諾,幾名百夫長全都有了數,心想,「新任知府?不就是你嗎?萬歲的乘龍快婿、房丞相的二公子,背景之深誰能比肩?況且今天又立下如此大功,單單升任知府怕是委屈你了。」
安過百夫長后,房走下高臺,手指公案上的紗帽和印,對著一旁的衙役道:「你們幾個番在堂上看守,若是大印、紗帽丟失,不了拿你們問罪!」
說完,房轉又對幾名百夫長道:「你們這幾天就不要回軍營了,在這好好看守府衙,尤其是衙之中,若有人外出進,一定要仔細搜查,就是一張紙都不能帶出去!」
有了梅竹生魚池暗藏賬本的經歷,房認定曹州府中一準也有黑賬,畢竟按照曹州知府的子,一個小小的梅塢縣都能被他榨乾汗,更別說諾大的曹州轄下了。
理完一幹事,眼見日薄西山,房人封上公堂,獨自踱步走出了府衙,準備回家去探一下謝瑤環的傷勢。
回到宅院,見秦京娘不在正房,房微微皺眉,懷揣著好奇走進東院,還沒推門,就聽一陣歡聲笑語從房中傳了出來。
「姐姐,十八日是個好日子嗎?」
「不知道,我在宮中只看過經書典籍,對於占卜問卦卻是不太了解呢。」
「姐姐,不是京娘多,若是回到長安,你和何郎怕是又要分開了,倒不如趁現在在曹州無人管轄,儘早結為連理才是正理呢。」
「結為連理...只怕...只怕房郎...」
在門外聽了一會,見二人好像是在討論婚嫁的日期,房如沐春風,輕輕推開房門,含笑道:「占卜問卦麼?本學得,來來來,我與二位娘子算上一算啊?」
「冤家,什麼時候來的。」
「哎呀,死人了。」
見房進門,秦京娘連忙收起黃曆,起輕啐一聲,臉頰微紅哪裏有半點怒意。
謝瑤環躺在榻上,雕玉琢的面龐泛著緋紅,恨不能一頭鑽進錦衾之中,毫不敢看向房。
「剛剛才到的,見娘子不在房中,便想著來東院看看瑤環醒了沒有。」
房自顧自的坐在茶桌前,斟上一杯香茗,含笑道:「依我看,今天便是好日子。」
「今天?」
「今日?」
二齊刷刷的看向房,兩對杏眸異彩流,彷彿是在說「好個登徒子」或是「好個冤家」。
「今日不好嗎?」房放下茶盞,起負手道:「今日本摘了曹州知府的紗帽,砍了劉虞候,兩個贓盡數伏法,難道還有比今天更好的日子嗎?」
「呀!房郎單單殺了劉虞候也就是了,想那曹州知府乃是你的上司,如何能罷免他的職?」
因為激,謝瑤環下意識想要起,還沒等坐起來,便被秦京娘攔住了。
「姐姐的箭傷還沒好,快些躺下吧。」秦京娘拿來枕頭,墊在謝瑤環腰間,斜靠在榻邊,微皺的黛眉這才舒展了開來。
房疾行到榻邊,確認謝瑤環沒有傷到后,這才開口道:「出京時,萬歲曾欽賜監察巡按之職,又賜了三章無字紙箋,上面蓋有萬歲私印,本正是憑藉那無字紙箋,這才將曹州知府繩之以法了。」
「巡按?」得知房的藏職,謝瑤環微皺的黛眉這才松泛了一些,「房郎為何不曾跟奴家提起過?」
「萬歲先前有口諭吩咐,不是瑤環,就是京娘本都不曾說過一字呢。」
謝瑤環杏眸輾轉,不知是在思考著什麼,見狀,房也不去詢問,抬頭對著秦京娘輕輕使了一記家法,道:「小丫頭,去煮三碗雲吞來。」
「哼,老是這樣沒個正經,偏人家去,自己不會手麼?」秦京娘吃了一驚,臉頰紅雲浮現,有些慪氣的喃喃道。
「本要去集市上買些紅燭、窗紙來,今晚咱們就在東院住下吧。」
「什麼?住在東院?好不知的!」
「房郎...你...莫非高興過了頭?」
「本已經說過,今天正是上好的黃道吉日,想我乃是一家之主,這麼點小事都做不了主嗎?」
說著,房故意沉下臉,冷聲道:「若是再來推辭,不得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