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雖是邊關小城,但卻是大庸連接各國的要塞,各國互通的商人云集於此,當中不泛做香料生意的商人,所以,生在長在汴州的蘇流螢見識過各種奇異的香料,但此時鼻間聞到的這種,卻是從未聞過的。
所以,倒是對屏風後面的影覺到了幾分好奇。
一道紅的影由遠至近,等過屏風出現在兩人面前時,蘇流螢才驚覺送酒的子竟是方纔在樓下高臺上跳舞的紅袖姑娘。
一襲紅腳踩著地毯來到樓樾面前,臉上薄紗尚未取下,一雙妙目深又驚喜的看了眼正襟端坐的樓樾,眼在看到坐在他對面的蘇流螢後,眸一滯。
下一瞬,垂下眸子,恭敬在樓樾腳邊跪下,深深拜下。
“奴家紅袖,見過世子爺與姑娘。”
等走近,方纔那奇異的香味越發的清晰濃郁,卻正是從上散發出來的。
再擡頭時,紅袖輕輕揚手取下臉上的面紗,卻是出一張清麗俗的麗臉龐來。
恍然一看,竟與蘇流螢有五分相似。
蘇流螢一直盯著看,乍然見到的真容,不覺驚了一下,遲疑的看向對面的樓樾。
從紅袖進來開始,樓樾一直自顧喝著自己的酒,眼皮都未擡起一下。
紅袖直起子,纖手執壺爲樓樾斟酒,抑止住心裡的激,輕聲語道:“這是奴家親自釀下的百花純釀,請世子爺品一品。”
雪白如玉的纖手將盛滿瑩亮佳釀的酒杯遞送至樓樾的手邊。他眼也未眨一下,更未擡手去接紅袖手中的酒杯,啓脣冷冷道:“出去!”
盼了三年才得以再次見到他一面,紅袖一顆心激得無以言表,而方纔那一舞,更是苦練三年的果,就盼著他來樓裡跳給他看。所以,方纔一聽說樓樾來了樓裡,拼盡全力一舞,只盼著能留住他片刻的目……
然而,花盡心力的接近他,他卻連正眼都未看一下就讓出去,紅袖心裡如何甘願?
可再不甘願又如何,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爺,自己卻是低塵埃的清樓子,是天與地的距離……
抖著起,終是沒有勇氣再多說一個字,目最後眷的看了樓樾一眼。
當目掃到一旁的蘇流螢臉上時,眸死寂灰暗,默默的退下。
紅袖一走,屋再次沉寂下來。
“三年前,有人特意將送到我面前。”
樓樾突然開口,卻是主與蘇流螢說起了紅袖的事來。
從方纔見到紅袖的面容開始,蘇流螢心裡就閃過一疑慮,但想,世上相像之人並不算怪事,也就沒有將紅袖放在心裡,只是有些詫異對樓樾的一片深。
如今聽到樓樾的話,心裡一,才恍悟這個紅袖竟與樓樾之間有這樣一番淵源。
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梨木桌面,樓樾半斂眼瞼緩緩道:“從容貌到舞技都刻意模仿。但——畫虎畫皮難畫骨,模仿再像,我也知道不是你。”
說到最後,樓樾擡眸靜靜的看著臉上浮起醉紅的蘇流螢,迷朦如霧的深眸裡難掩。
臉上越發的滾燙起來,蘇流螢這才明白他之前說的那句‘不及萬分之一’竟說的是這個。
而樓樾毫不遮掩的坦對的意更是讓慌起來。
躲閃著他眸裡的深意,埋頭又喝了一口酒,悶聲道:“夜深了,我得回刑部了。世子爺也早些回府歇息吧,只怕明天一早還得理刺客一案。”
說罷,起朝外走去。
走不了兩步,的腦子昏沉起來,腳下的步子也虛晃起來。
樓樾從後面扶住,冷冷道:“你這個樣子如何回刑部?我送你一起回刑部。”
不容蘇流螢推辭,樓樾拉著重新上馬,駕馬往刑部趕去。
城西的刺殺再次驚了慧帝,所以,刑部的員都連夜查案,連刑部尚書李志都親自出面了。
李志父子二人走出刑部大門,正準備坐馬車回府,卻恰好看見樓樾帶著蘇流螢回來。
看到蘇流螢與樓樾同騎一乘,李修本就憔悴的俊臉越發的蒼白,等目落在蘇流螢豔紅潤的臉龐上,更是全滯住,眸裡難掩傷痛。
一旁的李志見了,緩緩放下車簾,冷冷道:“爲父早就說過,這些日子天與這樓世子在刑部出雙對,你卻是不相信爲父的話。如今你親眼所見可會有假?所以,不要再對記掛不下,靜下心來好好迎娶榮清公主纔是正經。”
李修的心揪一團,蒼白的臉上不見半點,清亮的眸子裡也失去了最後的神采,麻木又絕的開口,“父親放心……兒子謹遵父親一切安排。”
昨晚想著包裹的事一晚沒睡,今天又勞累奔波了一整日,已有七分醉的蘇流螢上了馬後,被夜風一吹,竟倒在樓樾的懷裡睡著了……
不知是不是因爲醉酒的緣故,這一覺蘇流螢睡得特別香甜……
樓樾一宿未歸,蘇詩語得府里老夫人的指示,帶了他換洗的天未亮就送到刑部,被刑部的差役領到了樓樾的房間。
想著又有小半個月未見過樓樾的面,進門前蘇詩語心忍不住有點小雀躍。
敲門之前,張的回頭問丫鬟杏雨,自己的妝容可有不妥當的地方。
看著自家主子小心翼翼的樣子,杏雨心裡爲到難過。
自家小姐容貌人品皆是一流,對姑爺更是癡心一片,奈何姑爺卻半點心思都未放在小姐上,卻一心惦記著那個消失了四年的蘇流螢……
而這四年裡,姑爺從未在小姐的院子裡留宿過,就連踏進梨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心裡爲自家小姐不值,面上杏雨卻笑道:“小姐上天了,呆會世子爺見了肯定喜歡。”
蘇詩語聽了,這才放心的轉去敲門。
屋,樓樾聽到敲門聲,擰著眉頭低聲音道:“進來!”
下一刻,房門已被打開,蘇詩語款步進來,正要上前給樓樾請安,眼卻瞟到了他後榻上的子,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蘇詩語進屋時,樓樾尚未從榻邊起。
而他後榻上睡著之人正是蘇流螢。
蘇流螢在馬背上睡著後,樓樾直接將抱進了自己的屋子裡。將安置在他平時休憩的長榻上,而他自己爲了防著蘇流螢夢魘,從昨晚開始一直坐在榻邊握著的手,哪怕後來他疲累睡著了,握著的手也一直沒有鬆開過……
所以,蘇詩語進門後看到榻上睡著的妹妹,而樓梯的手還一直握著的手,頃刻間,猶如五道驚雷在頭頂轟過,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樓樾淡淡看了一眼,這纔將握著蘇流螢的手收回,將的手收進被褥裡,道:“你怎麼來了?”
一顆心如墜冰窖,又像放在火中煎烤著,蘇詩語心裡痛苦萬分,面上卻極力抑止傷痛聲道:“世子爺一宿未歸,老夫人讓妾給爺送來換洗的。”
說罷,將手中的包裹輕輕放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樓樾點頭,淡然道:“老夫人子可還好?你回去告訴,待我進宮見過皇上完差事就回府去給老人家請安,讓不必掛念我。你且先回去吧。”
見面說不到兩句話他就開口讓走,這本是樓樾與蘇詩語相的日常習慣,他平時也是這般冷淡的對,也素來毫無怨言。
可今日,看著牀榻上自己的妹妹,看著樓樾一直握不放的手,蘇詩語的心彷彿被無數鋼針狠狠扎著,扎得千瘡百孔鮮橫流……
滿心歡喜的來見自己的夫君,他卻與自己的妹妹孤男寡共一晚,讓如何甘願就此離開?!
足下的步子彷彿有千斤之重,一步都挪不開,咬牙抑住聲音的哆嗦,脣扯出一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關切道:“妹妹這是怎麼了,這個時辰還沒醒,可是病了?要不要大夫?”
說罷,不等樓樾出聲阻攔,已上前搖著蘇流螢的子喚道:“妹妹,醒醒,可是那裡不舒服,姐姐幫你大夫。”
睡得香甜的蘇流螢被突然醒,睜開眼懵懂的看著眼前的蘇詩語,醉酒後的腦子有點鈍,竟是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姐姐?”坐起遲疑的喚了一聲,等眸看屋的景象,還有坐在一邊的樓樾時,驀然驚醒過來,怔怔的看著上蓋著的男子,那麼眼,一眼就認出是樓樾的。
而所在的房間也是樓樾的屋子。腦子‘嗡嗡’的響,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睡在這裡?
不等想明白,擡眸看到蘇詩語蒼白無的小臉還有微微哆嗦的脣,心裡猛然一震——
姐姐定是誤會了。
但,孤男寡共一室,任誰,只怕都會誤會的!
蘇流螢急忙從長榻上下來,正要拉著蘇詩語到一旁好好解釋,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南山一臉歡喜的進來,道:“爺,方纔宮裡傳來消息,說是寧貴妃已揪出了幕後指使清慧謀害皇子的兇手了。”
聞言,蘇流螢與樓樾都驚住了。
自從刺客被滅口後,蘇流螢與樓樾心都是無比的沉悶挫敗,不但是因爲無法向皇上貴妃差,更是因爲藏在幕後的黑手,像尖針紮在眼睛裡,一日不除一日難以安生。
如今陡然聽到宮裡傳來的好消息,樓樾與蘇流螢同時舒了一口氣,但心裡也是各自涌上疑——
他們苦尋線索不得,寧貴妃又是如何揪出真兇的?
蘇流螢懸在心頭的大石放下,而最關心的卻是,這個幕後之人到底是誰,爲何的手中會有與阿孃相同的佛珠?
迫切的問道:“南山,可知那人是誰?”
南山道:“據說是鹹福宮的陳昭儀。”
聞言,蘇流螢眉頭不自覺的擰,心裡有些遲疑,不由問道:“怎麼會是?寧貴妃是如何揪出的?”
南山看了眼站在一旁白著臉的蘇妃,遲疑的看向樓樾。
宮闈之事,很多時候都不能和外人言,雖然蘇詩語是樓樾的側妃,但還是應該避諱。
樓樾對蘇詩語道:“我們馬上要進宮去,你回去吧。”
蘇詩語眸從樓樾面上緩緩劃過,臉上帶著淡然得的淺笑,屈向他行禮後,默默從屋退出。
房間關上的那一刻,蘇詩語臉上的笑意頃刻間化做沉重的傷痛,眼淚抑止不住滾滾的落下。
杏雨心痛不已,也跟著紅了眼眶,憤恨道:“這二小姐怎麼可以這樣?當年拒婚不肯嫁與姑爺,如今卻與姑父不清不楚的糾纏著。之前聽人說整天與姑爺在這刑部私混小姐還不願意相信,如今,竟是兩人住在一間屋子來了……”
“別說了!”
蘇詩語的心一直針扎般的痛著,全都痛得麻木了。
哽咽道:“我相信螢妹妹不會騙我,更相信……更相信會遵守誓言不會與世子爺走到一起……”
聞言,杏雨氣恨道:“小姐,都捉幹在牀了,你還相信?就是在騙你,一面假惺惺的在你面前撇清與世子爺的關係,另一邊卻與世子爺勾勾搭搭。如今當場揭穿,小姐萬萬不可以再相信了。”
說罷,又自責道:“小姐,都是奴婢沒用,一點差事都辦不好……”
“不怪你!”
蘇詩語攔下丫鬟的話,拿著絹帕抹了眼淚苦道:“一切都是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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