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狀元府

“咳，咳……”孫氏巨烈咳嗽著，每一聲都好像震破心肺。

冬至端著藥碗上前，道：“夫人，喝藥了。”

孫氏搖搖頭，勉強掙開眼，聲音中著急切：“老爺呢，老爺回來了嗎？”

“老爺出門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冬至說著，極力安著孫氏，“夫人，您還是先喝藥吧。不管是什麽事，都不如你要。”

短短一個多月，孫氏又削瘦了許多，隻剩下皮包骨，讓看著心酸不己。

偏偏孫氏又不好好保養，為孫家心不己，連藥都不好喝，眼看著病勢越發重了。

“我這，這……”孫氏苦笑著，眼中著絕。

祖父去世，孫家完了。這算是意料之中，隻是提前而己，沒想到的是，禮部做的如此絕決。葬禮完了就要孫家搬出，當時孫家人還想著，反正就是不要臉了，死賴著不走。

沒想到禮部做的更狠，竟然直接趕人。不止是沒臉，服都沒讓收拾，就直接趕人走。

雖然病重，狀元府不準孫家人來。但孫惠姐是能出去的，被趕出去的孫家人，許多人本就沒有房子，有些隻能流落到城外平民區裏。

大房在分家時本來就沒分到什麽，孫大夫人雖然有點私房，但也有限的錢。雖然買的起富人區的房子，但要家裏那麽多人口要吃飯，如何能把錢都買房，隻得先憑屋租住。

生活更是不必說，一落千丈，家中媳婦整日吵鬧不休。孫惠姐幾次過來說，孫大夫人希孫氏能收留孫家眾人。

倒是有心，隻是現在狀元府裏，哪裏到做主。就是蘇玄秋不在，他安排下來的管事，哪裏會聽的話。想到娘家父母，兄弟如此苦楚，如何不著急不難過。

“就是為了孫家，夫人也該保重自己。”冬至不說著。

孫氏並不是刻薄主母，對下人甚好，對尤其不錯。但是孫氏都這樣了，還一心想著娘家，實在讓無話可說。

“我沒多日子了……”孫氏苦笑著，己經病這樣，己經認命了。

冬至聽得心痛不己，道：“夫人快別這麽說。”

“你說，老爺……是不是真的那麽喜歡安初縈？”孫氏突然說著。

冬至聽得疑不己，不問：“夫人為何如此說？”

“我想了許久，心中總有一份疑。我孫家雖然在京城敗勢，但這些年並沒有得罪過誰，禮部何必把事做的那麽絕。”孫氏說著。

正常況下，就算是蘇玄秋不特意跟禮部招呼對孫家格外留，禮部看著蘇玄秋的麵子，也不會把事做的那以絕。

就按照以往被奪爵的人家辦，如此嚴苛的對孫家。忍不住想，難道是蘇玄秋因為那日之事，特意招呼禮部為難於孫家？

蘇玄秋上說是因為連累到蘇商，隻怕是因為安初縈。

也許安初縈真的在等死了，填房也是妻，尤其是膝下無嫡子。

冬至聽得一驚，不道：“難道夫人是以為老爺……”

“難道不是嗎。”孫氏自言自語說著。

也不想這樣想，在生命的最後如此懷疑自己的丈夫，但是……

孫家如此之慘，讓不得不這麽想。

回想以前更過份的事也做過，唯獨這次，蘇玄秋生了這麽大的氣。

不是為了安初縈，又是為了誰。

“這，我……”冬至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好一會才道：“我覺得，這不會是老爺的主意。”

雖然侍奉蘇玄秋的時間並不長，但就以對蘇玄秋的了解。蘇玄秋做事明磊落，尤其是在對孫家，孫氏之事，從來都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蘇玄秋對孫氏和孫家所做之事很厭惡，但既己下令把孫氏足，止孫家人進門，這就算是懲罰過了，不可能一罪兩罰。

這些年來，蘇玄秋對孫氏也不是完全絕，哪怕是夫妻份己絕。蘇玄秋最多不管孫家死活，但也不會故意折騰孫家。

而且以蘇玄秋的手腕方式，他真的要折騰孫家，孫家早就滾出京城。如此拖泥帶水，著實不是蘇玄秋的格。

“不是他，還能是誰？”孫氏喃喃自語說著。

冬至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雖然孫氏總說，是了解蘇玄秋的，但在看來，孫氏的了解更浮於表麵。

比如蘇玄秋喜歡吃什麽，有什麽好，怎麽樣能討他歡喜，怎麽樣會被討厭。但這些都是常年積累下來的，蘇玄秋表現出來的脾氣。

為什麽會如此，這樣的行事下，蘇玄秋到底何種稟，孫氏好似是一無所知的。

“我覺得，更像是國公府老太君所為。”冬至說著。

侍侯孫氏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孫氏與蘇太君的恩怨更久，原由如何也不得而知。

但隻看蘇太君行事，尤其年前蘇哲被趕出京，後有蘇商的醜聞，的蘇商隨手抓了一個媳婦定親。

新仇加舊怨，定遠侯過世，蘇太君報複孫家也理所當然。

“老太君？”孫氏疑，“老爺向來不準過問朝廷之事，就是有心，隻怕也做不到。”

這是蘇玄秋給蘇太君定下的規矩，外命婦裏稱王稱霸都行，但不準進宮生事，更不準過問場之事。

“還有大老爺呢。”冬至提醒。

蘇大老爺為嫡長子卻沒有承襲，基本上就是廢。但是理國公府強勢，蘇玄秋也不是不顧兄弟之人，到底給蘇大老爺在禮部掛了個閑職。

就是蘇大老爺再廢，借著蘇玄秋的勢，再加上蘇太君在外命婦裏的威風，禮部不敢不從。

“嗬~大房……”孫氏冷笑不己。

不管是大房，還是蘇太君都是不得早死。現在有機會整死孫家，自然不會放過。

冬至不敢指責主人的不是，卻是旁敲側擊道：“大爺的定親對象，隻是個四品知府之。”

就算蘇商不好，憑借著蘇家之勢，他個人之才，也不至於訂這麽一門親事。

原本的恩怨先不說，隻看這門親事，蘇大老爺如何不恨孫氏。

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孫氏對大房，或者說對蘇商有那麽大的恨意。與孫大夫人算計安初縈，總算有個理由，那樣針對蘇商，引得蘇玄秋極為不悅，不管怎麽想都是不合適。

“他母親害我至此……”孫氏喃喃自語說著。

突然想起蘇玄秋那天說的話，但是……

何償能放下，病這麽久不是沒想過，要是個有孩子。不管兒子兒，隻要有一個，也許就不會如此如履薄冰，更不會那般依靠娘家。

一個人卻未在夫家生下孩子，總會有種無所事從的覺。不管世人把夫妻之說的多麽好，其實總不如緣來的可靠。

跟丈夫之間了孩子做為緣牽拌，讓有種飄萍之。那樣一個男人，連依靠都不知道如何依靠。

“夫人……”冬至不說著，“蘇大夫人早就死了。”

孫氏不止一次說過樣的話，但蘇大夫人早就死了，何必如此耿耿於懷。

“是呀，我也快死了……”孫氏苦笑著說。

蘇玄秋總說放不下，現在要死了，也終於能放下了。

冬至聽得無限歎息，這就好像一個死循環，說來說去又說到這裏，隻得道：“夫人，藥就要涼了，您還是先喝藥吧。”

孫氏這樣的，確實拖不了多久了，但仍然希孫氏能活的更久一點。

除了忠心為主，也是有私心的。

的契在蘇家，更不用說己經是通房了。孫氏為主母時，在這個家裏總有的立足之地。

若是孫氏過世，蘇玄秋娶安初縈為妻，孫氏與安初縈不認識還好，偏偏兩人還有仇恨。這個前朝舊人就太尷尬了。

下人也是人，也想好好活下去。

“我不想喝，我不……”孫氏喃喃自語說著，臉上悲苦，卻又沒有太拒絕。

冬至見機不可失，連忙讓丫頭扶著孫氏起來，半哄半勸讓孫氏把藥喝了。

“夫人好好歇著吧。”冬至大鬆口氣，正想扶著孫氏躺下。

急切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孫惠姐哭喊著：“姐姐，姐姐……”

冬至聽得眉頭皺，因為小產之事，孫惠姐遷怒於，本來不想跟孫惠姐計較。但自從孫氏病倒後，就真的恨上孫惠姐。

孫氏己經病這樣，孫惠姐還時時拿孫家之事刺激。

不知道的還以為孫惠姐生下幾個兒子，備寵，隻等孫氏死了好扶正。

“怎麽了，又出什麽事了？”孫氏急切問著，掙紮著坐起來。

孫惠姐滿臉淚痕，哭道：“大夫人來了，就在外頭，管事攔著不讓進來。大夫人正在門口大哭。”

除了孫大夫人之外，還有孫五夫人，的嫡母帶著眷們也來了。一家子堵到狀元府大門口，過去時，管事正趕人呢，鬧的不可開膠。

本想上前說幾句的，結果被管事擋了回來，言語間對十分不屑。說是姨娘，下人之流。

氣憤之餘，便來找孫氏，希孫氏拿出主母的提統，好好管管那幫下人。

“什麽……哇……”孫氏聽得又氣又急，剛剛喝下的一碗藥，全數吐了出來。

冬至旁邊看著，心中又急又氣，顧不得份，隻得上前：“夫人，這些事你先別管了，您才吃了藥，正該保養的時候。”

是通房丫頭，本不該管主子的事。但是孫惠姐這樣，也許是無心，但真的要把孫氏活活死。

孫氏哪裏顧得上保養，掙紮坐起道：“快扶我起來。”

“夫人……”冬至看在眼中，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歎，頓了一下道：“管事是老爺走前安排的，您就是去了也沒有用啊。”

在這個家裏，孫氏是主母，沒有任何妾室丫頭敢要孫氏的強。

但這並不表示孫氏是最大的，蘇玄秋的命令才是絕對聖旨。蘇玄秋就是不在，他安排下來的人，也定然會百分百執他的命令。

“我……”孫氏一怔，卻驟然一虛，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對啊，蘇玄秋的命令，就是去了，也是沒有用的，最後隻是自己丟人現眼。

孫惠姐哭著，卻是滿臉憤恨的道：“姐姐，你別聽冬至胡說八道，是不得孫家落敗，看我們的笑話。”

冬至害死孩兒，奪的寵，們之間的仇大了。

“孫姨娘，你……”冬至隻能一聲長歎。

雖然孫惠姐針對，但對孫惠姐沒什麽恨意，實在太蠢，蠢到讓恨都不知道如何恨起。

若是孫氏有個好歹，新夫人進門之後，雖然是份尷尬，但丫頭而己，總有法子自保。

像孫惠姐這種，前夫人的妹妹，又是貴妾。遇上一個心狠的，有的是法子讓孫惠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孫惠姐當然不是故意死孫氏，而是太蠢，蠢的無法言喻。

“惠姐，你別這麽說冬至。”孫氏強撐著口氣說著。

雖然病著，也有幾分糊塗，但也知道冬至待之心。以後真有個好歹來，還要冬至保孫惠姐周全。

孫惠姐哭泣道：“姐姐，家人都在外麵，可要如何是好。”

當初分家時，大房沒分到什麽錢，五房是庶出更分不到什麽錢。孫大夫人還有點私房錢，五房就什麽都沒有了。

孫氏病重不得出門，卻是出門看過的。五房過的日子實在很不堪，既使典當了服，首飾也都不夠用。

“我還有點嫁妝，讓們拿去吧。”孫氏說著，聲音虛弱至極。

冬至聽得皺眉，道：“夫人，您的嫁妝實在不剩下什麽了。”

這些年來，孫氏己經拿了大半嫁妝補。孫家剛出事時，孫氏己經典當服首飾了，這次再拿錢出來，隻怕真要一無所有了。

“我都己經這樣了，要錢做什麽呢。”孫氏苦笑說著，“我連兒都沒有，這錢要留給誰。”

冬至當即不敢言語，子的嫁妝，隻有的親生子才有繼承權，丈夫反而靠後。有姐妹續娶的人家，姐姐無子，把嫁妝後嫁進來的妹妹，這也是有的。

孫家這樣，蘇玄秋斷不會再娶孫家姑娘。孫氏的嫁妝，以蘇玄秋的格，多半是要退給孫家的。

但孫氏特意這麽說，應該是擔心自己死後，嫁妝的後續安排。

“去吧，就按我說的做。”孫氏說著，滿臉灰心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