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死了，高雲瑞料理的後事，派人送靈至紅玉老家，把葬於父親邊。

按理說兒不該葬娘家祖墳，但高雲瑞派人理的，自然妥妥當。

“我老了，娘家侄兒寫信與我，願意給我養老，我想跟他回鄉去。”年婆子哀聲說著。

夫早亡，隻有一，沒想到紅玉……就這樣死去。

白頭放黑發人，哀莫大於心死，己經什麽都不想，隻想離開京城，回到老家去，也許還能找到一些親依靠。

安初縈難至極，眼中含淚道：“我想供養娘你……”

年婆子搖搖頭，道：“小姐寄人籬下，生活本就不易，而且還未出閣，凡事做不得主，我如何還能拖累小姐。”

“媽媽這話，我心如刀絞。”安初縈說著，眼淚落了下來。

年婆子早就沒有嫡係親人了，所謂娘家侄子不知道是多遠的遠親。依然願意回老家去，也就是想離開京城，不願再見。

紅玉之事，年婆子沒說出來，隻怕也是怨的。

好好一個兒，無緣無故的沒了，偏偏又說不出原由。紅玉人都死了，未婚先孕之事，沒必要在再提起，給死者沾上汙名。

再者紅玉之死，本就是計算失誤，年婆子要因此怨上，雖然難過，卻更不想辯解。

年婆子道：“我老了，隻想安晚年。”

“唉，媽媽己經主意，我自不會阻攔。”安初縈歎息著，眼淚越來越多。

“多謝小姐。”年婆子說著，跪下向安初縈磕了個頭，起去了。

安初縈看著離開的背影，隻覺得悲淒而蒼桑。

“嗚……”安初縈再也無法忍耐，哭泣起來。

紅玉的死，年婆子的走，最後的親人也離開了。

到最後，隻剩下一個人。

“小姐……”寶珠小心走上前來。

這種時候，做為丫頭應該回避的。不然萬一馬屁拍到馬腳上，主人一句話弄不好就把趕出去了。

但相對的，這也是丫頭表忠心的時候。要是這時候勸好了，在這屋裏的地位就穩了。

“是不是我錯了呢？”安初縈喃喃自語說著。

自覺得為紅玉打算，自覺得是為紅玉好。但到底怎麽樣是對人好呢，不管高雲瑞如何人渣，紅玉就是著他，為他撞上南牆而不回頭。

這是紅玉的選擇，用生命做出來的選擇。哪怕是至死一刻，對這個“敵”也是怨恨的。

應該遵重紅玉的，遵重紅玉的，哪怕到最後仍然不得善終，那也是紅玉自己的選擇。

“我雖不知是什麽事，但小姐對紅玉姐姐之關，我是看在眼裏的。”寶珠低頭說著。

雖然剛到安初縈跟前侍侯，但進後罩樓當丫頭卻是有兩年了。安初縈如何對下的，丫頭們都是知道的。對小丫頭和善，對紅玉更是不必說，說是視如姐妹一點都不為過。

雖然紅玉死的奇怪，但都相信，不會是安初縈害死的。

倒是紅玉死之前，安初縈突然讓回家這點很奇怪。其實看當時安初縈的臉，以及紅玉突然死亡，很懷疑是紅玉與人私通有了孕，被安初縈診脈診了出來。

後來安初縈出門，然後紅玉就死了，中間發生了什麽無法猜測。

但紅玉應該不是自己愧疚自盡，不然年婆子也不會有怨了。

“是啊，我關心，想護，想讓過自己認為的好生活，卻獨獨忘了本人的意願。”安初縈喃喃自語說著，眼淚雖然止不住了，傷心卻是止不住。

寶珠低聲道：“這都是命。”

在看來，紅玉己經很好命了，至自己侍侯的主人真心關的。哪裏像們這種小丫頭，是死是活全然沒人管。

“命……”安初縈慨。

命，何謂是命啊……

寶珠看安初縈眼淚止住了，便轉頭吩咐小丫頭打水來，上前侍侯安初縈洗臉。

安初縈倒是沒拒絕，卻是道：“你倒是很機伶。”

古代本來就沒有子多生存空間，投胎丫頭就更慘了。寶珠年齡不大，就如此會察言觀，努力結主人，這也是不容易。

寶珠低頭道：“小姐過獎了。”

安初縈疲憊道：“機伶也好，省得被人騙了去。”

紅玉就是太傻了，才落得如此結果。寶珠要是夠機伶能幹，也能些心。

不然相久了，再像紅玉那般，真要難死了。

“五小姐來了……”

門口小丫頭一聲通傳，安五娘帶著丫頭進門，抬頭就見安初縈正在洗臉，臉上淚痕雖幹，卻依然滿臉哀愁，便道：“我來的不是時候。”

安初縈把手遞給寶珠，笑著道：“妹妹說笑了，難得你過來看我，快過來坐。”

“聽說了姐姐這邊的事，唉……紅玉那丫頭。”安五娘沒說下去，隻是長歎一聲。

寶珠旁邊笑著道：“小姐正哭呢，我勸了一會才好些，五小姐又來說。”

“好丫頭，倒是牙尖利的。”安五娘笑著說，不自覺得看一眼寶珠。

丫頭當然不能長的太醜，太醜了天看著影響心。但要是太漂亮了，一會也不會侍侯。

又不是爺們，天天帶著一個漂亮丫頭倒是把自己顯得醜了。尤其是像寶珠這種，漂亮又聰明外的，一般都會打發遠一點。

不過，安初縈本就漂亮，心又開闊，倒是無所謂了。

“五小姐過獎了。”寶珠笑著說。

兩人說笑著，氣氛變得愉悅起來，安初縈臉上也有幾分笑意，吩咐寶珠：“去倒茶。”

“是。”寶珠轉去了。

安五娘坐下來，笑著道：“姐姐有眼，這麽一個丫頭也被你尋到了。”

“你倒是看好。”安初縈淡淡說著。

當時隻覺得寶珠長相好，留在跟前侍侯看著順眼，當時也沒想到寶珠使起來能如此順手。

安五娘笑著道：“有個好丫頭跟前使喚，我們用著也舒心。”

“妹妹是聽說什麽閑話了嗎？”安初縈說著。

國公府裏的丫頭死了，不管是怎麽死的，都不會有人來問過。不過小姐邊的丫頭突然死了，府裏多會有些閑話。

像主人家刻薄，或者丫頭本犯了什麽大錯。當然丫頭要是與人私之類的，小姐多也要跟著倒黴的。

有什麽樣的主人就有什麽樣的奴才，要是主人管教的好，丫頭怎麽會跟人私通呢。

安五娘歎氣道：“現在府裏一團，誰還管這些。”

要是正常況下，紅玉無緣無故的死了，大夫人這個當家主母肯定要問一句。

但此時府裏大房二房皆是一團，別說紅玉一個丫頭死了，就是安初縈出事了，也沒人會管。

“杜家來退親了？”安初縈問。

這些日子因紅玉之事悲傷，對府中一應事務皆沒在意。

算算時間，杜家也該退親了。

安五娘聽得歎口氣，道：“退了，昨天來的人，三小姐快哭死了。”

杜家也是難得的好，男主人都來了，據說連當事人杜俊都親自來陪罪。杜夫人還哭的不得了，拉著安三娘的手說對不起，又沒說緣份，還說要認幹兒之類的話。

但親事卻一定要退，實在沒辦法，與賀蘭發生了那種事，再不願意也隻得娶了。

二夫人雖然也是哭鬧著不滿意，但事己至此，也是無可奈何了。最後大老爺和大夫人做主，兩家喚來當場把婚約解決。

安三娘雖然不在現場，但如此不知道。從昨天到今天，一直哭泣不己，茶飯不進。

二夫人對不好，與安三娘也不對付。但是賀蘭如此搶親，實在同安三娘。

“也未必是壞事。”安初縈說著，意有所指的道：“我倒是同賀蘭呢。”

安五娘聽得一怔，不道：“此話何解？”

在看來，杜俊出名門，年英才。母親妹妹又是那樣的知書達理，一般子能嫁這樣一個夫婿，該是萬分幸運才是。

“你想啊，秦王府是什麽地方。就是賀蘭有心算計，要是這杜公子不往後院去，如何算計的到。”安初縈說著，“後院宴的都是客，真是守禮的男客。就是用騙的，也騙不過去。”

一個掌拍不響，要說杜俊是清白的，是不相信的。

安五娘皺眉，道：“那位賀蘭小姐……那樣的長相脾氣，杜公子能看上？”

要是一個世好的才貌佳人，出了這樣的事，還可以說是兩人早有私，串通好了想結為夫妻。

但賀蘭在京城是有名的醜多作怪，長的不好，脾氣更壞。雖然是親王兒，但連個封號都沒有，隻算是閑散宗。要真是條件好，如何到現在還嫁不出去，非得如此算計杜俊。

安三娘就是條件不太好，不太配的上杜俊，怎麽樣也比賀蘭強吧。舍得安三娘與自名聲，娶賀蘭這樣的一個子為妻，隻能說這位新科探花的口味太獨特。

“借退親而己。”安初縈說著。

杜俊需要一個退親的借口，要是他提退親，肯定會被人議論。現在有個傻子衝過來，那就正好利用一把，先把與安家的親事退了。

就是不得己與賀蘭訂了親事，隻要不馬上親，親事再拖一拖，有的是借口再退親。到時他就是超級黃金單漢了，有的是京城閨秀任他挑選。

突然覺得，也許杜俊己經有心儀的結婚對象，隻是此時不方便顯而己。

就不知道是哪家閨秀了，要是真能攏住杜俊，那確實是人才了。要隻是被杜俊的利用，或者看中娘家的權勢地位，那也是苦啊。

“這……照姐姐這麽說，這個杜公子也太……”安五娘聽得目瞪口呆，在看來，杜俊是個難得的佳公子呢。

沒想到安初縈會這麽說，為了退親，利用了賀蘭。利用完之後，還要收拾賀蘭。

安三娘與他早有婚約，他竟然如此。至於賀蘭，雖然是自己作的，但杜俊也太過了。

“人為不己，天誅地滅。”安初縈說著，隨即道：“算了，別人家的事，何必去理會。”

杜俊與安三娘己經退親，以後杜俊哪怕是娶公主呢，也與安國公府無關了。就是好奇想八卦，視目以待就好了，相信以杜俊的折騰勁，以後不了上京城頭條。

“也是，管他娶誰呢。”安五娘說著，“不過，三小姐的親事，隻怕是……唉。”

安三娘這門好親事是早年過世的安國公府訂下來的，現在退掉了。指著二老爺和二夫人給安三娘找門好親事，隻怕要坑了安三娘。

“三小姐要是聰明，就好好討好二。”安初縈說著。

裴氏不管多看上二夫人，但總是二房的媳婦。就像安五娘的親事，也是多虧了才有的。現在到安三娘了，隻要安三娘不太過份，隻怕也不介意多一份心。

“唉，現在傷心還不及，隻怕顧不上。”安五娘說著，“幸好年齡沒被拖大。”

安五娘今年十五歲，現在才議親事也不算晚。要是拖到十七八歲，那才真是苦。

“三小姐不是蠢人，知道如何取舍的。”安初縈說著。

失了與杜家的婚約，傷心難過雖然是難免的，卻要是一味傷心，那就是真傻了。

“唉，我是不敢去勸的。”安五娘說著，也是滿心苦。

是二房的庶出，現在二夫人心不好，雖然不至於拉出來暴打一頓。但二房氣氛張，肯定也會被波及到。

兩人正說話著，大房的婆子進來傳話：“大夫人請縈小姐去大房一趟。”

安初縈和安五娘站起來，心中皆疑，這時候安初縈過去是什麽事。

“什麽事？”安初縈問。

婆子道：“剛才秦夫人來了，與大夫人說了許久的話。好像提到了小姐的親事，大夫人便命奴婢來請小姐。”

親事兩個字讓安五娘一怔，不由的看向安初縈。

不曾想安初縈卻是滿臉怒意，秦雪寧過來提的親事，何想而知對方是誰。

高雲瑞，高雲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