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惠姐很快離開了，就是孫氏不趕走，也呆不住。

蘇玄秋回來了，就是目前在理國公府，總是要回來的，也該好好準備收拾一番。

前幾日的嫡母來看，從後角門進的，跟說了許多。

大意就是，孫氏己經不行了，正室的位子空了出來，雖然是妾室，卻與一般妾室不同。前朝就有庶妹隨嫡姐出嫁，先為滕後為正室的前例，也該努力一把。要是能扶正，那就徹底的改命了。

孫氏待很好，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孫氏。但孫氏病至如此，不能不為自己想。

正房裏，冬至默然無言，時至今日己經徹底無話可說。

“扶我起來……”孫氏突然說著。

冬至愣了一下神，連忙道：“大夫說，夫人還是躺著好些。”

“我都這樣了，也該把後事吩咐了。”孫氏說著，“丫頭婆子跟我這些年，我總該提前安排好。”

冬至聽得不流淚，卻是上前扶起孫氏。

“去把人都來吧，我……也沒什麽東西可以給們的了。”孫氏說著，背著大引枕，一直幹枯的臉上似乎也有幾分彩，好似回返照。

“是。”冬至輕聲應著，雖然一直著眼淚，卻是止不住。

稍等片刻，孫氏房裏的丫頭婆子都進來了。心腹和大丫頭們心中多有數，倒是幾個小丫頭，臉上帶著懵懂。

“你們侍侯我一場，我實在沒什麽可給你們。”孫氏說著，聲音中著虛弱。

心腹婆子和大丫頭聽到這話頓時哭了，當了奴才己經命苦。難得跟了一個好主人，主人要是去了，們多半是沒有好下場的。

“把契給們，另外再給十兩銀子。”孫氏吩咐著冬至。

大丫頭立時跪了下來，哭道：“我們要侍侯夫人。”

“傻丫頭，新夫人進門後，哪裏有你們的立足之地，早點離去吧。”孫氏說著。

銀兩不算什麽，高門大戶的丫頭都會有點私房。關鍵是契，放了契之後，們都是自由，不會被新夫人任意折磨。

“我們……嗚……”丫頭婆子頓時哭聲一片。

孫氏滿心傷，隻是揮手道：“去吧去吧。”

“夫人，我們願意留下來。”丫頭哭泣著。

冬至倒是明白丫頭們的意思，道：“你們要是實在不樂意，我會安排你們到別的地方，這屋裏不能留了。”

要是能當小姐，誰也不想當丫頭。進府當丫頭的，都是命不好。

給了契是好事，但就這麽打發們出府，接下來會不會被家人繼續發賣，會不會落更不堪的境界，完全不得而知。

不能侍侯夫人，雖然是失了好差事，但隻要還能狀元府裏，對們也就是有個安立命之，不會再飄泊之苦。

“也罷，你置吧。”孫氏說著，又吩咐冬至：“善待們。”

“是，請夫人放心吧。”冬至低頭說著。

不管走還是不走，契和十兩銀子是當場發放。眾人接了東西，皆是聲聲謝恩。

“你們以後好自為之，我再也……”孫氏沒說下去，眼淚卻是湧了出來，揮手道：“下去，都下去吧。”

眾人皆是哭泣不己，終被冬至勸住，相繼退出。

屋裏頓時顯得冷清下來，冬至上前扶住孫氏，道：“夫人，你歇會吧。”

孫氏搖搖頭，看著冬至，眼中帶著悲傷：“你有何打算？”

冬至是買來的，侍侯這幾年，周到舒心，忠心耿耿。要是蘇玄秋沒收，放出去理所當然。

現在冬至是通房了，是走是留，也想問問冬至。

“我……”冬至低下頭，說出早己做出的決定，“我想留下來。”

親人全無，半生飄泊，若是出府定然悲慘。蘇玄秋是個不錯的男主人，想留下來，原因想留下來的丫頭相同，隻想尋個安立命之。

孫氏並不意外，卻是有幾分失，道：“你無可去，留在這裏也是不錯。”

丫頭可以調到別，但通房卻隻能留在老爺房中。冬至想留下來，也就是打算侍侯新夫人了。

新夫人進門時，肯定己經死了。但是自己的心腹，最後卻去侍侯新夫人，心中如何能舒服。

“老爺書房裏隻有幾個使婆子，曾說過要找兩個通文墨的丫頭去侍侯，隻是一直沒有合適人選。”冬至低頭說著：“我雖然不才，卻也讀過幾本書，認得幾個字，想回稟老爺後去書房侍侯。”

進府這幾年，蘇玄秋的容貌才能是看在眼裏，但也深深知道這樣的男子不太可能看上。

剛被收房時，是想過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那隻是因為後院的人，有個孩子便有了立足之。對蘇玄秋，從來沒有太多的男之。

孫氏過世，仍然想留在府裏，也隻想有個安立命之。不管新夫人脾氣如何，都有自信留下來。

“去書房侍侯？”孫氏稍稍一怔，心卻是有所好轉，“那豈不是與丫頭無異，實在委屈你了。”

冬至搖搖頭，道：“夫人對我有大恩，我不能負了夫人。”

遠離後宅，自請到書房當丫頭，雖然是自降份。但隻求一份安寧的歸，這樣就很好了。

“好丫頭，難為你了。”孫氏聽得不有幾分容，“不枉我疼你一場。”

冬至低頭道：“夫人的大恩，我永世不忘。”

孫氏看著，高興之餘，心中卻是出難：“我知道你不是沒良心的人，但有一事，我還是希你能答應我。”

“夫人……”冬至輕聲一喚，語氣中卻是帶著猶豫。

孫氏道：“我想你也猜到了，是惠姐。”

冬至不由的抿了一下，卻是沒作聲。

“惠姐十分不懂事，與你多為難，我代向你致歉。”孫氏急切說著。

冬至的沉默，讓的語氣焦急起來。

“夫人快別這麽說，孫姨娘乃是夫人的妹妹，也是我半個主子。”冬至隻得說著。

孫氏道：“新夫人進門，必然容不下。又是那樣的子，隻怕……命不保。不管怎麽樣，你替我保住的命。”

本想把孫惠姐嫁出去，蘇玄秋想必不會吝嗇一份嫁妝。拿了嫁妝另嫁他人，雖然不敢保證孫惠姐的將來一定能幸福。

但孫惠姐留下來，悲劇是一定的。總是自家姐妹，而且要不是做主，孫惠姐也不用進門為妾。

現在要去了，沒什麽放心不下的，隻有孫惠姐，實在放心不下。

知道這樣的要求太難為冬至，但是除了冬至，實在不知道要托給誰。

“夫人，我……”冬至語氣中更帶猶豫之，一點都不想答應此事。

不是因為孫惠姐曾經與為難，而是……實在不想摻和。

會想到前院書房去，一是因為不想背叛孫氏，轉去侍侯新夫人。二則是真不想參於後院爭鬥，隻想有個立足保命之。

孫氏去世，新夫人肯定是安初縈。這是蘇玄秋親自挑選的媳婦，聰明絕頂貌如花，爭寵肯定不用想了，幾年之肯定沒人爭的過。

更不用說安初縈與孫家本就有過節，就算安初縈大度不計較，但就孫惠姐的格，肯定也會主挑釁。

安初縈有正妻名份，又有蘇玄秋的寵。孫惠姐去找麻煩，分分鍾就被滅掉。

不過一個丫頭出的通房，拿什麽去對抗正室夫人。答應孫氏去保住孫惠姐，真是拿命去拚，而且多半是白白喪命。

“我不是沒想過強行把惠姐嫁出去，但就那樣的脾氣腦子，不不願的出了門，隻怕也是……”孫氏滿臉難過。

孫家己經徹底完蛋，孫惠姐的嫡母好像吸鬼一般，立誌要把孫惠姐炸幹。還活著時都如此不要臉，等死了再無顧忌，孫惠姐隻會更慘。

孫惠姐要是自己願意的，做主把人嫁了，孫惠姐的嫡母也不敢怎麽樣。但孫惠姐自己不願意，就是勉強做了主，過世之後，嫡母哄著孫惠姐改口，到時候婚約作廢，孫惠姐回娘家，也就徹底完了。

一個手握嫁妝的年輕子，嫡母拿了嫁妝，把人賣到不堪之，那時候孫惠姐隻有上吊一途了。

“但是……”冬至明白孫氏的擔憂。

外麵的世界太可怕，把一個年輕貌又有嫁妝的子丟出去，危險係數是太高了。

但是……

留在府裏，孫惠姐一樣沒有生路。飄泊太久，吃了太多的苦頭，終於有了一個安立命之，實在不想離開這裏，再償外頭的風雨。

“我的嫁妝早就給了娘家，剩下的東西實在不多。也就是一些穿戴的服首飾，一分為二，一半是你的，一半是惠姐的。”孫氏說著，聲音中著哀求。

冬至連忙道：“我從無圖謀夫人財產之意。”

這不是錢財的事，是真的做不到。

孫氏繼續道：“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想留給你，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要留給誰。隻是惠姐……我都要死了，你想我死不瞑目嗎？”

“我……”冬至一聲歎息，道：“我答應夫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