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秀的字跡，流暢的行文，近乎公事化的口吻。出乎意料的書信，容卻更讓蘇念意外。

雖然己經定親，但男私傳書信這種事，蘇念並不認同。隻是寶珠來的太急，他不想削安初縈臉麵，這才把信收下，沒想到書信容如此讓他震驚。

“穆楓，怎麽會是他……”蘇念喃喃自語說著，書信掉到桌子上。

十幾年前訂的娃娃親，這些年沒有來往，方為了不耽擱兒花期另外再訂親事，雖然不合法律，卻合理。

蘇念沒想到的是，安初縈竟然以前訂過親，訂親對象竟然還是穆楓。

更出乎意料的是，穆楓竟然再次找上門來。

穆楓行事向來周全，斷不可能一無所知就上京城。明明知道他與安初縈的親事，他仍然來了。

“老爺，老爺……”

小廝匆忙進門，回稟道：“外頭有位自稱是您的好友，姓穆名楓的公子找您。”

“來的好快。”蘇念自言自語說著。

穆楓己經知道了吧，不過，也是好奇，他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小廝問：“要請穆公子進門嗎？”

蘇念搖搖頭，道：“不用，我去見他。”

說完蘇念換了外出門，並不用小廝跟著，獨自去角門上見穆楓。

穆楓一青書生打扮，邊跟著一個漂亮小廝。臉上含笑，負手而立，數不盡的風流瀟灑。比較之下，蘇念一月白長衫，雖然妝扮清減，卻是憑添幾分貴氣。

時玩伴，多年好友，此時京城乍見，兩人都是一怔，隨即都笑了起來。

“哎呀呀，我本以為還有幸能到國公府一遊呢。”穆楓笑著說。

蘇念看著他也不笑了，直言道：“我暫居在此，不方便領你進府觀賞。”

認祖歸宗是一回事，又是另外一回事，此時他是暫居府中，卻不是主人。既無法在理國公府招呼自己的朋友，更不能引著朋友進府遊玩。

“你啊，你啊……”穆楓一副我明白的神，手拍拍蘇念的肩膀，“跟我來吧，我在晚楓居定了一個院，最合適喝酒閑談。”

“好。”蘇念臉上有幾分慨，“好久沒與你長談了。”

此次談話之後，還會是朋友嗎？他也不知道。

穆楓前麵帶路，蘇念隨行。

晚楓居離理國公府並不遠，京城數一數二的會所，可以說是客棧，也可以說是青樓。穆楓大手筆包下一所院，再加上打賞闊綽，馬上被晚楓居上下奉為第一上賓。

腳剛踏進大門，就覺得香風來襲，幾個衫單薄的人直撲了過來，裏喊著：“穆大爺回來了，穆大爺回來了……”

蘇念神淡漠，卻是偏頭看一眼穆楓。

穆楓瞬間想捂住臉，神不耐煩的揮手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呢，快快離開。”

“穆大爺，今天是帶朋友回來了嗎。”人兒卻是完全不在意，直往穆楓上撲，裏說著：“我們姐妹定會好好招呼的。”

蘇念偏頭又看穆楓一眼。

穆楓隻覺得臉皮都要掉地上了，狼狽說著：“現在離開的，每人十兩。”

一語出口，圍著穆楓的人兒們全數撤退。

穆楓不由的籲口氣，饒是他臉皮厚如城牆，此時也覺得臉上無。

“你是越來越會玩了。”蘇念慨。

穆楓做為一個年男人，有本事能會賺錢，玩的花也是理所當然。他以前並不覺得穆楓的行為有哪裏不妥，自己掙的想怎麽花都行。

但這趟穆楓上京是求親的，卻依然住在青樓裏，無話可說啊。

穆楓隻想捂住臉，小聲辯解著：“其實……你真的誤會了，我到京城之後沒有找到合適的旅館，倒是這裏，雖然貴些，卻是各種方便。”

京城的旅館自然是上上等的，但位置合適，房間合適的真不多。他雖然時吃過苦，但有錢之後從來不曾苛責過自己。

在他看來，晚楓居地理位置合適，又有讓他滿意的院，飯菜做的不錯，是很合適的落腳地。

至於樓裏的姑娘們，他承認有時他會跟們一起喝喝酒，但要說天天嫖，他也沒太大的趣。

“進屋說吧。”蘇念提醒他，楓晚居的環境真的很不合適他。

穆楓馬上道：“這邊，這邊……”

兩人快進院，關上院門時，穆楓特別叮囑管事，無事不要過來打擾。

院並不大，難得的清幽，小小三間上房布置的格外雅致。

“這裏不錯吧，鬧中取靜之，住上一兩個月都合適。”穆楓說著，再次辯解，“我真的是看中地方才選這裏落腳的。”

蘇念默然不語，看旁邊擺著茶，便自行泡茶。

“說起來，我還沒有恭喜你，二甲第五名。”穆楓笑著說，又向蘇念拱拱手，“終於得償所願。”

蘇念考中進士之後，就親自寫信給他說了此事。他向來對於功名不太放在心上，但蘇念努力了這些年，本以為他很高興。

但看完他的來信，卻是滿紙淡然無謂。後來認祖歸宗，雖然也有書信來往，穆楓卻毫沒覺到他信中的喜氣。

無所謂喜，無所謂悲，明明是人生大事，蘇念卻全然不在意了。

“我該高興嗎？”蘇念淡淡說著，看向穆楓道：“我得了功名之後，反而不知道要做什麽了。”

這個問題讓他困己久，考得功名認祖歸宗是他母親的願，他完了，反而顯得空虛了。

不管蘇老太爺跟他說娶個名門閨秀，以助於仕途。還是進翰林院，仕途奔波，他都沒什麽興趣。

功名利祿，他覺得無趣極了。

“喂，大才子，大老爺，你說這樣的話，讓我這等平凡人怎麽活啊。”穆楓用打趣的口吻說著。

蘇念聲音微挑：“你覺得我說這話是太了？”

“不是，而是有些……死腦筋。”穆楓笑著說，“你看看你現在，母親的願己經完，又大家族的老爺，份錢財不愁。功名也好，利祿也好，不想求就不求，誰還會你不。”

母親的願是在蘇念心頭的一把刀，時時刺著他，讓他一刻不能停歇。

現在母親願完，要是蘇念不想走這條路，完全可以換條路再走。理國公府這半路認來的親戚，他不認為能管的了蘇念。

“果然是你說出來的話。”蘇念喃喃自語說著。

這就是穆楓，想做就去做，不想做誰也不了。這份瀟灑是他欣賞的，也是他欠缺的。

隨心而，隨而來。就像現在住在青樓裏，穆楓做的出，做的坦，他卻隻能看看。

穆楓笑著道：“難道我哪裏說錯了嗎？還是說，那理國公府就是人間地獄，非得人至此。就是真的，那也沒什麽，你來青州，有我一口飯吃，就肯定不到你。”

蘇念聽得一笑，臉上帶著幾分欣之意。

穆楓看蘇念泡的茶己到火侯，便給自己倒了一杯，道：“你知道嗎，你中進士後再沒回青州。我那些叔伯們一直說你忘恩負義，了大後，怎麽還會理我這等小商戶。”

蘇念臉上笑意更濃，道：“那你是怎麽說的？”

“既是兄弟自然該明白，既然明白，我又何必再說。”穆楓笑著說。

他太了解蘇念，正如蘇念了解他。

蘇念沒有與他聯絡必然有他的理由，既然是朋友，就沒必要太追問。

蘇念直視著穆楓，道：“那你今天來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呃……”穆楓不自覺得卡了一下，問：“你，知道了？”

蘇念眼中出一抹失，道：“你果然是知道的……”

知道安初縈後來的定親對象是他，穆楓依然找上門了。

也就是說，對於穆楓來說，安初縈不止是個定親對象，也是他喜歡的對象。

“……這個，這件事很複雜。”穆楓口吻中著幾分心虛，隨即給自己找著借口，道：“你定親的事，也沒跟我說。”

安初縈是他的未婚妻，後來又跟蘇念訂婚，如此的巧合讓他也是無言以對。

隻是他對安初縈意甚深，斷不會放手。

至於蘇念……

以蘇念的格肯定不會與千金小姐婚前談說，兩人的婚事，不過是家族聯姻而己。以蘇念的條件，退了全然無的安初縈，還能再定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

安初縈是他的唯一，卻不是蘇念的唯一。

雖然有些對不住蘇念，他卻覺得，蘇念做為他多年好友應該全他才是。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與安國公府的初縈小姐定下親事。”蘇念說著，語氣淡然卻堅決。

他沒打算與安初縈婚前談，但是安初縈……

那樣一張芙蓉繡臉，哪怕在他迷的時候，回想起來他都有種心安之。

這是嗎？他自己經也不知道，但跟那樣一個人生活一輩子，他真覺得很開心。

他拒絕了理國公府太多，唯獨沒有拒絕安初縈。

“你……”穆楓怔住了。

難道，難道……

蘇念道：“我很喜歡安初縈，也是真心想娶為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