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的陪房張婆子八十板子打死，全家被趕出，消息傳來的一瞬間，打算鬧騰的下人們立時不敢作了。

與主人給了契放出去的仆人不同，被主人趕出去的下人，是不給契的。府依然是奴籍，被主人趕走為棄奴，下場將會十分悲慘。

沒了主人的保護，又是奴籍，隻能到別家繼續為奴。若是找不到新人，那隻是做些苦力之類的活計，連填飽肚子都難。

一直以來裴氏雖然手段厲害，但並不毒辣。這回裁人，很多人心裏還抱著，鬧一鬧也許能留下來。就是留不下來，最多也就是被趕走而己。

哪裏想到，裴氏連繼母婆婆的陪房都打死了，狠辣手段初現，己經嚇破人膽。沒人拿命和一家子前途當賭注，裁人之事進展的意外順利。

即至次日，安初縈這個臨時管家走馬上任。早飯之後，便去裴氏的花廳起坐。管事媳婦們知道這裏開張了，也都陸陸續續來了。

“這筆帳算錯了，重新算了再來。”安初縈隻看一眼，就把帳目丫頭。

雖然是學醫的，但如此簡單的數學題還難不得到。倒是這些下人們，也真是可惡的很。裴氏剛剛打死一個，就這管事媳婦還不老實呢，看一個寄養姑娘暫管家事，就拿這種帳本糊弄。

怪不得裴氏出手打死了張婆子，實在是不立威不足以管束這幫刁奴。

管事媳婦看安初縈臉冷然，陪笑著道：“是我糊塗算錯了。”

“那就算對了再來。”安初縈淡淡說著，轉頭看向另一個管事媳婦，道：“你又有什麽事？”

被點到名字的管事媳婦，本以為安初縈還要跟前一個多說幾句，沒想到這麽快到自己。道：“我來支這個月的廚房補給。”

丫頭接過帳目遞給安初縈，安初縈看了看，道：“你比剛才的嫂子聰明些，好歹帳目沒算錯。不過我記得二說過，現在家裏不比以前，能省則省，廚房剛立了新規矩，想是嫂子還不知道。我這個臨時管家的也不明白，寶珠。”

一聲喚，寶珠走過來，恭敬問：“小姐喚我什麽事？”

安初縈直接把帳目遞給寶珠，道：“廚房支出更改，好些地方我也不懂。嫂子按舊帳算的，我也不知道對不對。正好二也在呢，你拿著去問問二。”

此言一出，管事媳婦臉頓時變了，立時道：“是我糊塗了，廚房帳目早改，我現在就去改了來。”

說著手就要搶帳目單子，這張帳單子要是拿到裴氏麵前，是不了一頓板子的。

寶珠豈能讓如願，躲閃之餘，上卻是毫不留，道：“嫂子是管家理事的老人了，竟然也能記錯了，算這麽一個帳來難為小姐。想來二也是辛苦，手邊管事都是如此的糊塗。”

一席話，管事媳婦頓時漲紅了臉，直跪了下來，對安初縈道：“都是我糊塗，請小姐大量。”

安初縈淡淡一笑，看著滿屋等著回事的管事媳婦，意有所指的道：“希嫂子們莫再糊塗了。”

如此一番，管事媳婦哪個還敢不服，一個個低下頭。

一個上午就此過去，快到飯點時，裴氏的丫頭來請安初縈過去吃飯：“二爺不在家，二請小姐一起用飯。”

安初縈並不推辭，下午還有事要忙，天這麽冷，也不想來回後罩樓一趟，笑著道：“打擾二了。”

帶上在寶珠去裴氏正房，裴氏也是剛忙完，正喝著茶。看到安初縈來了，笑著道：“妹妹辛苦了，快請坐。”

一個花廳，一個正廳，如此近的距離。安初縈的行事風格己經得知，讓欣喜之餘也十分驚訝。

小小年齡的兒家，竟然有這個本事和手段。把一幫難纏的管事媳婦全部服了，辦事俐落，安排合理，實在是難得的人才。

隻可惜，這樣的人才卻隻能嫁為商人婦，實在可惜了。

安初縈依言坐下，卻是笑著道：“在二麵前不敢說辛苦，倒是我新手上任，沒給嫂子添麻煩吧。”

“快別這麽說，多虧了有你。”裴氏說著，不歎氣道：“馭下之道，若是使喚的人太無能了，什麽事都辦不。若是有本事了，這心眼也就多了。”

上位者的馭下之道，無能者不足以事；有能力者，心思多，心眼也就更多。

所以才說馭下是本學問，上位者差一點就要被手下取笑不說，一個個懶耍，架橋撥火，也夠主子喝一壺。

至於忠心老實，又十分有才能的下人，人是有，但數量實在太。邊能有一兩個都是運氣好，但諾大國公府，豈是一兩個管事就能管好的。

也因為這樣，平常使人，取才取德，在一個標準之，隻要不差太多就好。

“所以我才說二是真辛苦。”安初縈笑著說。

隻是個臨時代打的，最多忙到年前。而裴氏卻是長年累月與這幫人打道，如何不辛苦。

裴氏問：“妹妹管了一上午，可有什麽想法？”

“二問的是？”安初縈不反問。

一個寄養孤，能有什麽想法？不過是裴氏之托，代管一陣。至於裴氏著手進行的裁人改革，確實沒什麽想法。

“與妹妹親厚，你也有本事有見解的，我也就直言說了。我現在管家算是騎在老虎背上了，上不得，下不得。”裴氏說到這裏，不輕歎口氣，“規矩是早年祖宗定下來的，如此儉省，主子們委屈，下人們更是恨不得我食吃。但是不省怎麽辦，家裏現在……進的，出的多，若是拿老底出來填，沒幾年也要賠幹了。”

一直以來安國公府的生活標準很高，並不是因為大夫人寬厚，而是安國公府進項一直不錯。跟靖北侯府同一陣線時，靖北侯府吃，安國公府怎麽也能喝到湯。

現在別說湯了，連清水喝不上了。大老爺被貶了職，安二爺倒是有掛著個虛職，但每年一百多兩薪俸，實在不算錢。現在安國公府除了兩季田租外，一點閑錢都沒有。

而田租才多幾個錢，一年有兩萬兩就是好年景了。而鼎盛時期的國公府，一個月花銷就有一萬兩。若還是還按前期標準，幾年肯定就完蛋了。

現在開始省儉，按照年收來安排日常生活。猛然間從大富變小富，好像刮一般，從上到下都覺得疼。無數埋怨無數指責全對來了，為一個二房媳婦幹這樣的事確實是出力不討好。

但要是不這麽做，這諾大國公府如何維持。經風波之後，安國公府十幾年都未必能翻，總不能把家底賠盡之後，大家一起典當服過日子吧。

安初縈聽得默然，道：“二如此明白果斷，大老爺一定會激你的。”

要是大房的媳婦，尤其是安初賢的媳婦如此做還能理解，為了將來的日子。裴氏如此行事，在許多人看來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但願吧。”裴氏歎氣說著，“這些話我也隻能跟妹妹你說，在這個家裏啊，我也不知道要跟誰說好。”

“二放心，我定不會付你所長。”安初縈說著。

本不想管家理事，也是怕麻煩。現在己經接下來，裴氏又是如此辛苦，讓也不容。

在裴氏最難的時候，做不了別的，幫點小忙也不枉安國公府這些年對的關照。

“傳飯了……”小丫頭一聲通傳，兩人便把話題打住。

姑嫂倆一起吃了飯，一個上午忙完，下午的事還得繼續。

安初縈正往花廳走時，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府裏可有青州穆家的消息？”

詭異的平靜讓很不安，蘇玄秋會做什麽？

對應該不會吧，但是穆楓呢，目前的婚約者。兩家婚約繼續了，也不見穆楓上門來。按時間算，他早該回到青州了，遠離京城，本來該放心了，卻怎麽都無法安心。

裴氏想了想，道：“兩家的婚書重新續寫時，來的隻有人。因為手續辦的很順利，我也沒有細問。想來穆公子早該回青州了，現在國公府有孝期在，也不合適商議婚事。”

如此一波三折的婚事，不管是穆楓還是安國公府都想早點把婚事辦了。隻是安國公府正在孝期中，婚事沒法辦。

“也就是說，穆楓後來再沒來過安國公府？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安初縈問。

要是穆楓來國公府，肯定能知道。人沒來，消息也沒來，實在太反常了。

“是。”裴氏說著，也覺得不太對勁，道：“這穆公子走的也太快了點，難道是家中有事？”

按理說穆楓既然傾心於安初縈，現在兩家婚約繼續，他肯定要親自過來。

就是有事回青州，這麽長時間了，也該有寫信。一去不回頭，再無消息實在不合道理。

“應該是有事吧。”安初縈說著，笑著道：“我隻是隨口問問，二不用放在心上，我先去花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