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冬天格外寒冷，第一場大雪落下時，幾乎要把城池封鎖在白的空間中，嚴冬冱寒，滴水冰。

知府衙門裏，蘇玄秋裹著大氅，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公文。

幽州雖然地極寒之地，但邊境苦寒，哪怕是知府衙門都燒不起地龍，隻能以碳火取暖。

而就在他側，裴霜無言的坐著。這麽冷的天，他隻是一件單，上背著刀劍，就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樣，沉默的守在蘇玄秋邊，保護他的安全。

“老爺，京城來人了。”侍書進門回報，“還帶來了許多東西，我己經安頓好了。”

“有人來了嗎？”蘇玄秋放下卷宗，道：“傳他們上來，我有話要問。”

侍書愣了一下，下意識問：“老爺要見他們？”

一般來說，京城來人送東西，都是他安排。蘇玄秋公務這麽忙，不會管這些小事。

“你有意見？”蘇玄秋打趣說著。

侍書連忙道：“奴才馬上喚人來。”

“去吧。”蘇玄秋笑著說，心似乎很好。

無言的裴霜似乎到這份愉悅，他側頭看向蘇玄秋。他是啞，發不出聲音，隻能這樣表達自己的疑。

“壞事一件接一件，能聽到家裏的消息，也算是一件喜事吧。”蘇玄秋笑著對裴霜說。

裴霜比了一個手勢，“你以前很因為家書而高興。”

蘇玄秋想了想，好一會才道：“你這麽說也是，到底是從是什麽時候開始呢……”

“新婚大喜。”裴霜比著手勢。

蘇玄秋角不自覺得勾起一抹笑意，他想到了安初縈，這個小妻子似乎真的很有趣，道：“也許吧。”

說話間，侍書帶著管事進來。

例行問話，不是外乎是大家都很好之類的。蘇玄秋出門在外，公事纏是，就是家裏有事，除非真的捅破天，不然絕對不說。

“夫人，還好吧。”蘇玄秋突然說著。

管事怔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問的是安初縈，正常況下，蘇玄秋會問問蘇老太爺和蘇太君的，道：“夫人很好，也很出門，平常在家就是聽聽戲，或者召彈唱進府。”

“倒是閑悠自在。”蘇玄秋笑著說。

管事估著蘇玄秋的心，笑著道：“夫人也很好，連大夫都沒請過。”

“噢……”蘇玄秋應了一句，約有點失。

辛苦播種這麽久，竟然沒有收獲。

“還有一事，老太夫讓奴才問老爺……”管事見蘇玄秋心不錯，便借機說著。

蘇玄秋神淡然，道：“可是哲哥兒的事？”

管事頓時汗，道：“正是。”

“我說過，三年不準哲哥兒進京。”蘇玄秋淡然的神中帶著幾分不悅，“現在還不到時候。”

管事冷汗都下來了，知道自己問錯了，連聲道：“是，老爺說的是。”

“下去吧。”蘇玄秋說著。

管事行禮退下，蘇玄秋便對裴霜道：“我那個母親，如此對哲哥兒，真不知道是疼他，還是害他。”

蘇哲剛出生時，他忙著背書考科舉。等他稍微閑下來之後，蘇哲也大了。

半路開始管教蘇哲，雖然己經極力調整，但蘇哲的格還是有些偏了，現在隻希將來經的事多些，把蘇哲的格再曆練曆練。

裴霜聽得微微一笑，打了個手勢，“你對哲哥兒的期很高。”

“是啊，我的第一個孩子。”蘇玄秋笑著說。

正說著，就聽門口有人道：“幽州守備段天章求見蘇大人。”

蘇玄秋臉上閃過一驚訝，對侍侯揮揮手。

幽州做為邊境城市，武就不是擺設，而是真的能打。幽州守備段天章雖然職不大，但乃他進幽州之後，發現的第一武將之才。

出草莽，大字都不認識幾個，更沒有關係沒有門路，全憑一本事當上守備，是難得的將才。

現在是公務太多，匈奴那裏是一出又一出，唱不完的大戲。他也顧不上提拔段天章，等回了京城，段天章的職是一定要升的。

不過，做為守備武，與他的職相差太多，直接來見他並不合適。

侍書出門迎客，笑著道：“段大人快請進。”

三十幾歲的段天章，材高大魁武，要不是穿著一軍裝，更像是綠林好漢。大步進門，給蘇玄秋見禮，道：“拜見蘇大人。”

蘇玄秋笑著道：“段大人不用多禮，請坐。”

段天章並未落座，神有些拘束，似乎有難言之。

蘇玄秋道：“段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段天章突然跪了下來，道：“下今日前來，是有一事想求蘇大人。”

蘇玄秋微微一怔，道：“段大人這是做什麽，有話請說。”

段天章並未起，道：“我聽說，蘇大人家裏派人來給大人送東西。”

蘇玄秋點點頭，道：“是有這麽一回事，段大人可是了什麽，我馬上命人給你送過去。”

幽州乃是苦寒之地，知府衙門也就是個燒個火盆。金銀難見不說，資也是奇缺，尤其是冬之後，藥材越發難求。

他聽人說過，段天章的夫人常年臥病。段天章當的薪傣幾乎全給夫人看病，至使家境一貧如洗。要是缺了其他東西，還能忍耐，病人最怕斷藥。能讓段天章這樣的鐵漢子跪下求人，隻怕是為了這個。

“不，不是的。”段天章連連搖頭說著，道：“家裏倒是不缺什麽的。”

蘇玄秋好奇，問：“那段大人這是……”

“那個，大人家裏派來的下人要回去的吧。”段天章說著，話語間帶著結，鐵漢子，戰場殺敵從來不會後退，但如此求人，實在太難為他了。

蘇玄秋頓時明白，道：“段大人可是有什麽東西要捎到京城，或者有家人出離開幽州？”

雖然與匈奴停戰，但常有小匈奴騎兵擾，再加上窮山惡水之地常有土匪強盜出沒。別說眷出門，就是男人出門，也都是結伴而行，絕不敢單獨上路。

“是，我的夫人病重許久，大夫說，大夫說……可能撐不了多久。”段天章說到此，眼圈微紅，聲音中帶著悲淒，道：“我想著，要是離開幽州，到京城求醫也許還有救。”

“段大人與夫人深義厚，在下也十分。”蘇玄秋說著，道：“段大人放心，這幾日我家的下人就返京，定然帶上尊夫人，請名醫好好醫治。”

“不，不，不用如此麻煩大人。”段天章連連擺手，索一口氣把話說完：“蘇大人誤會了，我己經和小說定，會陪著母親進京。隻是京城路遠，希能夠與貴府下人同行，不至於迷了路。進京之後，我夫人在京城有門親戚，隻是常年沒有往來，希貴府能幫忙尋人。”

蘇玄秋頓時笑了，道：“原來如此，一點小事而己，何需段大人跪下相求，我允你就是，快請起吧。”

段天章這才大鬆口氣，從地上起來，道：“多謝大人。”

“不用客氣，段大人為國盡忠，這點小事，我該為你解憂。”蘇玄秋笑著說，又道：“尋親之事也不急於一時，我府中還有幾間空房，請段小姐與段夫人住下即是。”

“不敢如此麻煩大人，隻要跟著一路到京城即可，們娘倆能相互照應。”段天章說著，神中帶著不好意思，又有幾分自豪，“我兒姓楚，隨母姓的。而且有些頑劣，不好到貴府去打擾。”

蘇玄秋聽得好奇，不問：“令媛多大了？”

待字閨中的孩兒，不管戰鬥力還是破壞力，應該都很有限吧。段天章這麽說，好像是兒太頑劣，不好到別家借住。

“今年十六歲，一直跟著我生活在幽州，也沒讀過多書，子有些野。”段天章說著：“我膝下隻有一，我夫人也待之如珠如寶，不免寵壞了。”

蘇玄秋笑著道：“段大人之心，我十分明白。隻是京城太大，尋親也不容易。讓眷住在客棧裏，也十分不合適。段大人放心，我會吩咐管事，讓他小心照看小姐。我也答應你，不管發生事，我定然不會怪罪於楚小姐。”

段天章聽到蘇玄秋的保證，神有些鬆，道：“那我先謝過大人收留之恩，隻是小頑劣，將來若有得罪之，還請蘇大人一定大人有大量，莫要與計較。”

蘇玄秋淡然一笑，在他想來，小兒的破壞力有限的很。關在後院裏，一堆丫頭婆子圍著，捅不出什麽事來，便道：“下人們剛來，隻要怕休整幾天才會回去。夫人和小姐的東西也需要整理，那就議定，十天後，回京。”

“是。”段天章應著，“十天後，我帶著們準時來衙門匯合。”

如此議定，段天章便回去了。

蘇玄秋笑著對裴霜道：“這個段大人也是有趣。”

裴霜打了個手勢，“我見過楚小姐的。”

“你見過？”蘇玄秋有幾分意外，笑問：“真如段大人說的那般頑劣嗎？”

裴霜想了想，打了個手勢，“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