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皇上的鞋底板
蘇儀回想一番,自己方才的舉好像是有點不敬。
那盤剁椒魚實在太辣了,桌上的菜都是清淡口味,這突如其來的辣就像華殿堂里闖來的破馬張飛一樣。
的規矩和禮儀也被闖了,只得描補,「皇上恕罪,宮中的宮人各有份屬,奴婢是伺候大皇子的,沒學過前伺候的規矩。」
皇上眉梢一挑,哪來這麼多理由?
不過說的有些道理,人挑不出病,他角微微翹起,形一個極其淺淡的笑容,「既說沒學過,今日就好好學吧。」
蘇儀怎麼聽這話都覺得彆扭,他說的就像……就像自己很想學似的!
委實不想學,池公公已經走上來,在後輕聲道:「還不快給皇上布菜,皇上看哪道菜,你就夾哪道菜。」
喏喏地應了,心想桌上不過七八道菜,應該不難吧?
這樣想著,聚會神地盯著皇上的臉,注意他目的轉移,忽然發覺皇上長得還好看。
修長的劍眉濃黑,威嚴不可侵犯,目沉穩大氣,鼻樑直ii的,就是薄了些。
皇上眼珠子忽然一,看的不是桌上的菜,而是。
「你在看什麼?」
蘇儀有種被抓包的心虛,「奴婢在看皇上看哪一道菜,好給皇上布菜。」
布菜看自己眼便是了,方才顯然在打量自己面容,哪裏是在看自己眼?
皇上懶得拆穿,目落在方才夾了皮的那道酸筍皮上,蘇儀立刻把筷子過去,下意識夾了許多皮,裏頭只有一酸筍。
夾完忽然想,皇上吃酸筍還是皮?
算了,夾過去就知道了。
小心翼翼把菜夾到皇上跟前的碟子裏,盯著看他吃皮還是吃酸筍。
皇上卻像看不到菜里混著兩樣食材似的,一視同仁一起夾到邊,慢條斯理地吃完,本看不出他吃哪一樣食材,不吃哪一樣食材。
蘇儀腦中忽然浮現出六個字——喜怒不形於。
那些只在書上讀過的帝王之,慢慢浮現在腦中,和眼前這位年輕的君主重疊在一起。
當今皇上……也算是一位明君吧?
蘇儀想起民間和宮裏對於他的傳言,興修水利,不分貴賤重用賢臣,甚至親自勸課農耕……
皇上吃完眼前的菜,又看向桌上,目最後落在那道剁椒魚上。
蘇儀多看了一會兒,確認他要吃的的確是那道剁椒魚,便挑魚腹位置夾了一塊多無刺的,小心翼翼把上頭的花椒等剔開。
要是不剔,皇上大約又會「一視同仁」地吃下去。
皇上眉梢一,不置可否,如蘇儀所料的那樣把碟子裏的魚都吃了下去。
他不怕辣。
蘇儀這麼想著,一頓晚膳伺候得還算周全,一直到皇上吃飽了,高奇壽才送出去。
「怎麼好勞大總管相送?」
高奇壽笑瞇瞇的,越看蘇儀越滿意,「天都黑了,大皇子用晚膳的時辰早就過了,蘇姑姑回去會不會被訓斥?不如我讓小義子送姑姑回去,也好和大皇子解釋是皇上留了你。」
蘇儀笑道:「不必了,大皇子是最通達理的孩子,我同他解釋清楚他一定會理解的。」
說著看了看天,「再遲一會兒天就黑了,二位不必送,我先告辭了。」
說著朝高奇壽師徒二人福了福,趕出乾清宮去。
小義子著遠去的背影,嘖嘖稱奇,「師父,怪不得您說這位蘇姑姑有神通呢,我從來沒在宮裏見過這樣的子!」
高奇壽輕哼一聲,「你才宮多年,好意思說?」
他在宮裏伺候十餘年了都沒見過蘇儀這樣的子,先是拒封,后是一次次衝撞皇上,沒想到皇上不罰反賞,對寬容得不得了。
他下意識教導小義子,「這位蘇姑姑是,你以為皇上只是看重嗎?你不想想,宮裏識文斷字的宮也不,怎麼偏能帶小主子讀書?」
小義子想了想,「皇上是因著大皇子的事才注意到蘇姑姑的,可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的可多了去了。」
高奇壽揚起下,「你瞧見方才蘇姑姑怎麼布菜沒有?那道剁椒魚把辣著了,給皇上夾菜的時候,便特意把上頭的花椒清走。」
小義子不解道:「咱們不也是這麼做的嗎?」
高奇壽恨鐵不鋼地白他一眼,「那能一樣嗎?有些事懂規矩的人做出來,那就是中規中矩而已。蘇姑姑不懂伺候皇上的規矩還能這樣做,那是一片誠心,懂了嗎?」
小義子就懂了一個道理——有時候不懂規矩比懂規矩更佔便宜,他忽然有點後悔自己學那麼多規矩幹嘛?
不對,還是要學的,不懂規矩還能討人喜歡,那得是蘇姑姑這種一福氣的人,他小義子要是不懂規矩,只怕早八百年就被拉出去砍了!
高奇壽慢悠悠往回走,「日後見到這位蘇姑姑,或者有關於的事,都要上點心,做好了不了你的功勞。」
「是,師父,我記下了!」
蘇儀出了乾清宮,只見淑芽在半道上等著,「姑姑,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大皇子等著急了,生怕你出事。」
蘇儀挽著往回走,「我是去謝恩的,又不是去打擂臺的,能出什麼事?」
淑芽噗嗤一聲,「姑姑去找皇上謝恩,真稀奇!您不是最不肯親近皇上,怕皇上再封這個賞那個的嗎?」
蘇儀低聲道:「此一時彼一時,只要皇上不消了這個心,皇後娘娘和賢妃就不會停止對我的關注。娘娘、皇子們之間鬥法,都拿我做筏子,我豈能任人宰割?皇上這個佛腳不能抱,卻也不能離得太遠,關鍵時刻還靠他救命呢!」
淑芽恍然大悟,「所以姑姑不抱皇上的佛腳,而是抱著大總管這個鞋底板?!」
蘇儀差點笑出聲。
「鞋底板?可不是嘛,大總管就是皇上的鞋底板,皇上的腳想往哪裏去,他就往哪裏踩!」
“婉婉,天色已晚,快入寢吧。”南宮婉看著在她床上招呼她就寢的某王爺,沉思。這是她的房子、她的床吧?為什麼對方一副男主人的姿態?!她不過是順手救了對方一命,對方不報恩也就算了,怎麼還強勢入住她的家不走了?入住也就入住了,怎麼還霸占她的閨房?!“王爺,救命之恩不是這麼報的。”“救命之恩,實在無以為報,本王隻能以身相許了!”
她是相府嫡女,生而尊貴身世顯赫,卻受奸人所惑,扶正居心叵測的姨娘,將惡毒庶妹當個寶。害得外祖一家滿門傾覆,親弟慘死,活在黑暗里的那三年猶如地獄里的惡鬼,待醒來竟回到了十二歲那年,蒼天有眼,這一世的她光芒萬丈,素手翻云,再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小可憐,卻沒想到會遇見他,那個年少成名,殺伐果斷傳說能止小兒夜啼的少年將軍竟然是……
無雙十五歲便跟了龔拓,伺候着他從青蔥少年到如今的翩翩郎君。 外人都道她得了伯府世子寵愛,日子舒坦,不必起早貪黑的勞作。 只有無雙知曉那份小心翼翼,生怕踏錯一步。那份所謂的寵愛也是淺淺淡淡,龔拓的眼裏,她始終是個伺候人的奴婢。 韶華易逝,她不想這樣熬到白頭,琢磨着攢些錢出府,過平常日子,找個能接受自己的老實男人。 將這想法委婉提與龔拓,他淡淡一笑,並不迴應。 他的無雙自來溫順乖巧,如今這樣小心,不過是因爲家中爲他議親,她生出了些不安的小心思,太在意他罷了。好吃好住的,他不信她會走。 出使番邦前,他差人往她房裏送了不少東西,也算安撫。 半載之後,龔拓回來卻發現房中已空,家人告知,無雙已被人贖身帶走。 成親日,無雙一身火紅嫁衣站在空蕩蕩的喜堂,沒有賓客,更沒有她未來夫婿。 主座男人手捧一盞茶,丰神如玉一如往昔,淡淡望着她。 她雙腳忍不住後退,因爲氣恨而雙眼泛紅:世子,奴已經是自由身。 龔拓盯着那張嬌豔臉蛋兒,還記着手上捏住那截細腰的觸感,聞言氣笑:是嗎? 他養她這麼些年,出落成如今的模樣,可不是爲了便宜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