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打檐,雨水疾疾而落,如玉珠墜地,啪嗒碎數瓣。
醫館門前,人影稀疏,木門半闔。
小樓二層,楚斐然臨窗聽雨,手捧瓜子:“七寒湯,都分發出去了?”
冬青練地喂著小白鼠們,隨口答道:“姑娘放心吧,老兵營中已人人服用七寒湯,已經染風寒的人也已經集中住宿。”
“近日天氣轉涼,雨水又多,恐怕不單患病人數要增加,追查疫病源頭之事也要耽擱。”楚斐然神淡淡,瞧著沒心沒肺。
可誰都知道,這些日子究竟費了多心思。
驀地,樓下傳來急促腳步聲。
云竹面焦急:“楚神醫,老兵營中有人鬧事!”
“什麼?”楚斐然眼睛瞇了瞇,難不,又是花以禪搞鬼?
此刻的老兵營中,雨水急促敲打房頂瓦片,而房中病人咳作一團。
這是疫病病人的集中宿舍。
幾名青壯士兵激地質問道:“柳叔,我們一向敬重護衛隊,可你們,怎麼能這樣折磨我們的長輩?”
三名老兵攔在門口,語氣不耐:“牛帥,張勇,你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難道還會害你們嗎?”
柳叔語重心長地說道:“如今正是疫病關頭,你們幾人要以大局為重。”
幾名青壯士兵正是氣方剛的年紀,哪能聽得這些:“什麼大局為重?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親爹慘死嗎?”
“爹!我是勇子啊,我來接你去軍營治病。”
聽著房中不斷傳來的咳嗽聲,張勇眼冒淚花:“神醫研制出了解疫散,我好不容易才求得恩典……柳叔,你若再不讓開,我們兄弟幾人便不客氣了!”
老兵年邁,在青壯士兵的包圍下,勢單力孤。
柳叔辯解道:“解疫散有后癥,我們都是為了你爹著想,才讓他們住一塊兒的。”
“放你娘的狗屁!”牛帥用力啐口水,“你們分明就是關著我們的家人,想把他們活活熬死。”
“兄弟們,上!”
戰斗,一即發。
就在張勇等人拔刀出鞘時,驀然作一滯。
幾枚飛針齊齊出,正中他們上大。
一抹青影雨中掠過,油紙傘輕旋,甩了他們滿臉水。
“見過不要命的,沒見過要親爹命的。”楚斐然立在檐下,緩緩收傘。
“楚斐然,你這賤人還敢出來?”張勇怒聲。“就是你四散布謠言,說解疫散有后癥,才害得我爹在這苦熬!”
他喝道:“兄弟們,雨中不宜撒藥,這賤人奈何我們不得,我們綁了這賤人,給王爺與側妃出氣!”
楚斐然目微凜,正好試試自己的手。
幾人一擁而上,面對柳叔等人,他們尚有幾分顧及。
可他們想著自家王爺與側妃了委屈,卻沒有想到,讓這兩尊大佛吃癟的楚斐然,究竟有何本事。
十招過后,楚斐然優雅抬足,將幾名士兵踩在腳下:“柳叔,往后遇上這種人,直接綁了送回淬神營。”
張勇已經被打豬頭,屈辱萬分:“賤人,你會有報應的。”
房中傳來老兵咳嗽:“兒子不懂事,還請王妃……手下留……”
“老張,老牛,”楚斐然緩和了語氣,“你們的病好些了嗎?”
“托王妃的福,近日雖咳,心臟卻不難了。”兩名殘疾老人巍巍地出現,原本他們雖然一個斷臂,一個斷,卻也神抖擻。
可現在卻被病魔折磨得消瘦之至。
見親爹出現,被揍豬頭的牛帥與張勇都不由落淚:“爹,讓您苦了,都怪兒子不孝。”
“爹,跟我走吧,軍營有新藥,解疫散是藥王谷的方子……”
“這兩人雖是莽夫,卻難得一片孝心。”楚斐然收回腳,“二位若是真想跟他們回去試藥,我也不會阻攔。”
一慣,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聞言,幾名士兵眼睛發亮,慌忙道:“爹,跟我們回去吧!”
“你們在這小房子里,只會越病越重。”
“王爺已止王妃采藥,救不了你們,所以才松口的。”
“爹,別傻了,我們快逃。”
他們有些吃力的從地上爬起,想要沖進房間,卻被楚斐然一個眼神阻止。
指指自己:“戴好防護用再進去,免得傳染。”
士兵們這才意識到,老兵與楚斐然都戴著奇怪的布罩,將口鼻掩住,還統一穿著青的防護袍。
牛帥小聲嘀咕:“你們穿這樣,是得多嫌棄俺爹……還說想救他,誰信?”
楚斐然一個眼風掃過:“老兵質弱,舊疾多,小小風寒于年輕人無大礙,卻會將老兵置于死地,他們不防,難道要等死?”
青壯士兵啞口無言,牛帥本能反駁:“你為醫者,怎麼能咒我爹死?沒有側妃半點溫細心!”
“噗。”楚斐然不客氣的嗤笑,“我說你們怎麼這麼莽,原來是花以禪的擁護者。”
早就聽聞,花以禪在軍營之中有一堆狂熱。
“哼,若不是側妃心善,特意將解疫散賜給我等,我爹還要窩在這小房子等死呢!”牛帥憤憤道。
楚斐然眼皮也不抬:“是啊,真真溫,特意把試驗藥品送給你們。”Μ.166xs.cc
“你不就仗著個王妃份嗎,有什麼好囂張?”牛帥沒聽出在怪氣,直接往里走,還鄙夷地說道。
“夠了。”張勇撞了撞他的手肘,“這人小氣,若是不讓我們接爹過去,怎麼辦?”
“那又如何,軍營又不是開的!”牛帥滿臉傲氣,“咱們為王爺流過,算什麼?”
言罷,他看向柳叔,頗有幾分教訓意味:“柳叔,你們真是老糊涂,竟聽這舞姬的話,懂什麼醫理?”
楚斐然靜靜看著他們表演,暗嘆蠢人不長命。
想到這兩人很可能也被拿來試藥,也懶得計較:“那就祝你們常得側妃看重,多多服用解疫散。”
牛帥嫌棄地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解疫散金貴,你當是你鋪子里的那些爛藥,尋常可得嗎?”
楚斐然嘲諷地勾:“我的爛藥,你這輩子都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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