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路時，樓婉神采奕奕。

他們還是走水路，送行的隊伍把江堤邊的路都滿了。

曹知府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恨不得跟著他們繼續南巡。

蒼懷霄不想計較曹知府這樣是真還是假意，他只說了一句：「今早把堤壩的事擬好表上工部，汛期馬上就要來了，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臣知道，陛下心繫百姓，臣定不會托陛下的後。」曹知府連忙表決心。

蒼懷霄這才轉上船，樓婉跟在他後，船在百姓的注視中離岸。

綿綿和如珠正在搬東西，青蓮積極地要幫忙搬進搬出，綿綿留了個心眼，拉著如珠悄悄問：「怎麼突然這麼積極啊？是不是有什麼謀啊。」

「不知道啊，就是突然想幫忙了吧。」如珠拍拍的手安，「你也別因為討厭，看做什麼你都不順眼。」

「可確實很可疑嘛。」綿綿紅著臉爭辯。

青蓮跑進跑出了幾趟，找機會把整條船都找了個遍，沒有看到蒼承年的影子。他沒有上船嗎？可他要是沒有上船，他是怎麼離開的？

最後離開那個宅子的時候，還問過江德年，宅子裏還有沒有人。

江德年古怪地看一眼，「這個宅子裏哪還有什麼人？咱們走了之後就是徹底的荒宅了，誰敢進去住。」

「哦……」失落地垂下眼眸。

江德年盯著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娘娘在找我了，我先走了公公。」

失魂落魄地回到樓婉邊，難道和蒼承年就再也見不到面了嗎？不可能的，還有蒼承年的玉牌，實在不行，可以去他的封地找他！

想到還有這個辦法，青蓮頓時歡喜了起來。

其他人忙著收拾，樓婉和蒼懷霄則坐在船中央品食、賞景，江德年還特意讓樂師們在另一條船上奏樂助興。

一時間熱鬧非凡，水邊的人都投來艷羨的目。

蒼懷霄和樓婉坐在一起，樓婉絞盡腦地想話本里的紅禍水都是怎麼做的，想到一個節便效仿。

給蒼懷霄剝了一個葡萄遞到他手邊，笑瞇瞇地說：「陛下，你吃。」

蒼懷霄盯著那個被剝得慘不忍睹的葡萄看了半晌，憋著笑說：「你在家肯定沒照顧過人吧。」

這話說的，樓婉剛想反駁，卻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照顧過別人。

娘病的時候有下人照顧，娘死了之後雖然被喬氏欺負，但是食住行總有丫鬟在邊，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可以，的確沒有照顧過別人。

「是啊。怎麼了？」

「好的。」蒼懷霄笑了笑，示意把手抬高。

照做之後，他微微低頭便直接從手上叼走了葡萄。

樓婉覺到他的指尖在指腹掠過了一下，渾上下都泛起皮疙瘩。

「你你你，你怎麼這麼吃啊？」樓婉耳尖微微冒起紅。

蒼懷霄笑了，「你想效仿那些寵妃哄皇帝，朕不是順著你的話本演嗎？」

原來他看穿了啊！樓婉吐吐舌頭，拿起帕子仔仔細細地了手。

的確不適合照顧別人，才剝個葡萄就覺得麻煩。

蒼懷霄也不說什麼，默默拿起葡萄剝給吃。

「我們還要在外面坐多久啊？」因為樂聲太大，樓婉不得不湊到蒼懷霄耳邊跟他說話。

蒼懷霄想了想，「再坐一會兒吧。」

樓婉看一眼岸上的人，小聲說：「我覺得我就是不要錢的猴戲，你看到他們的眼神了沒有？兩眼都寫著，好笑。」

「哪有人把自己說猴戲的。」蒼懷霄時常驚訝於樓婉奇奇怪怪卻又異常切的比喻。

比如此刻，他們倆坐在船上，被岸邊的人注視著、打量著、評論著，這不就是妥妥的猴戲嘛？

「再等一會兒進去。齊淵的人現在肯定在岸邊看我們在做什麼。」

一聽這話，樓婉的表演又上來了，又靠蒼懷霄更近了一點，笑得十分誇張。

蒼懷霄想說這樣的表演是騙不過齊淵的，但是看樓婉笑得眼角眉梢滿是靈，心裏一，把話咽回去。

讓玩吧，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能多笑一日算一日。

岸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齊淵的人，他們把樓婉和蒼懷霄的行蹤，以及這一日幹了什麼全都仔仔細細地記錄下來寫在信上給齊淵。

蒼懷霄和樓婉的船離齊城尚有一段距離，但是齊城早早地做好了準備。

齊城齊太守正和齊淵喝酒，他一邊給齊淵倒酒，一邊說：「齊老，這次陛下和娘娘到齊城是由我們共同接待，但是陛下一向倚重齊家，所以到時候要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齊淵坐著看齊太守給他倒酒，心下得意非常，面上卻不聲。

「還能怎麼做，自然是讓陛下看到我們的誠意。」

接待皇帝本該是地方員做的事，但是齊淵既是客卿又是齊太后的娘家人，此時自然不可能繞開他。齊太守索把決定權給齊淵，酒過三巡，齊淵才說：「陛下和娘娘的住我已經打算好了，就住到我的山莊去。」

「啊？」齊太守微微一愣，「可是陛下出巡說過要住驛站。」

齊淵眼裏乍現，「驛站不能住。」

不能住？那是怎麼個不能住法，總得有個理由啊！齊太守有些頭大，「那……怎麼跟陛下說呢？」

齊淵往後一靠，「這麼點事，不要我來教你吧。」

「……」齊太守只好著頭皮說了句知道。

他頭頂上的烏紗帽還是靠著齊淵的關係得來的，這個時候跟齊淵作對沒好下場，所以他選擇欺騙皇帝。

齊太守猜測齊淵肯定是想趁機向皇帝獻殷勤，殊不知齊淵只是為了更好地監視蒼懷霄和樓婉。

蒼懷霄要來南巡，可以，但是必須得在他的注視下。蒼懷霄若是隨隨便便巡過一場就算了，要是他不識抬舉，做些別的事……

齊淵眼裏閃過一抹殺氣，齊太守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們正在聊陛下，齊淵怎麼會有殺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