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心念一，連忙讓婢給燕歡和曹大夫續茶，又笑道：

“歡才離開沒大一會兒，這一回來，臉怎還這個差？要不要讓曹大夫給你看看？”

“不必了，謝過九姨娘。”燕歡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燕丞相一眼，小聲道：“爹爹，歡可是做錯了什麼？”

燕丞相依舊滿面寒霜，冷聲問：

“你方才，是何時到的這里？”

“有一會兒了。”

“你出來時，可見他們在做些什麼？”

“飲酒作樂，歡見諸位公子都有了幾分醉意，擔心若是繼續留下，傳出去，對我相府名聲不好，便離開了。”

“離開前，可曾告知你兄長？”

燕歡垂了眼，像是略一猶豫，才道：“未曾。”

砰！

一聲巨響傳來。

燕丞相一掌擊上桌面。

杯中淡茶掀起漣漪，幾滴濺落周圍。

燕丞相似是了怒。

翠娘心尖一，眼里浮現一抹慌，正想要開口，燕歡瞥過去一眼，豁然起，跪倒在地，搶先道：

“歡知錯，還請爹爹責罰。”

“知錯？你還知自己錯在哪了？”

“歡不該離開，該是留下陪著哥哥及諸位公子，即使想離，也應該告知哥哥，而不是擔心打擾了公子們的雅興離開。”

彎下腰，額頭著地面，再次道：

“歡有錯，還請爹爹責罰。”

可以說出來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告訴了燕丞相個明白。

又主求罰。

燕丞相這個老狐貍，心思又多又重，反而容易給事復雜化。

此時雖仍有幾分懷疑，但心里已經可以料定燕歡和這件事沒有太大關系。

才是被設局陷害的一個。

他只要再稍稍問詢一番，就能確定，燕景安這次宴請那些紈绔們的目的。

但他哪里會繼續探究。

燕歡不過一個庶罷了。

哪里會為了，去繼續追究燕景安。

即使他丟了丞相府的臉，淪為了全京城的笑柄，他也是燕丞相和大夫人的嫡子。

不是燕歡能夠搖的。

至現在，做的還不夠。

且好端端的站在這，沒斷了氣，就足夠讓燕丞相忽略掉的了。

這番問詢，估計燕丞相的本意，是想給燕景安找個的由頭罷了。

但他也自知理虧。

燕歡率先的磕頭認錯，他反而沒辦法繼續追究下去。

畢竟，宴請諸位年輕公子，卻相府三小姐全程作陪，說出來，折的是燕丞相的面子。

利用的就是這一點。

有了燕歡給的提醒，翠娘不敢開口，扶著肚子，心底陣陣的發慌，但表面上還是要做出一副茫然的神態。

之前燕歡就已經提醒過。

作為暗地里最大的益人，翠娘必須要全程置事外。

不能幫誰說一句話。

同樣的，也要裝作對什麼都不知。

這是讓燕丞相不對抱有戒心的，最簡單的辦法。

翠娘不敢吭聲，曹大夫自然也沒有立場求。

他握著茶杯，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態，目依舊有意無意的落到側婢的上。

燕歡跪在地上，全僵，偶爾肩膀兩下，像是在哭。

燕丞相盯了一會兒，忽然嘆了口氣。

“起來吧，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歡，你做的很對。”

“爹。。。”

慢慢的抬起頭，雙眸淚眼婆娑。

像是怕極了似的，燕歡沒敢起，眼淚落得更兇，一邊用手背去，一邊聲道：

“爹，歡有個請求。”

“先起來吧。”

“爹要是不同意，歡就不起來了。”

跪在地上，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個人兒，面上沒有毫，整個人都帶著幾分虛弱的病態，肩膀單薄，瞧著比燕喚喜還要年紀小些似的。

這到底也是他的孩子。

燕丞相多有些心，嘆道：

“你說吧。”

“歡想。。。想離開相府。”

“離開相府？”

燕歡點了點頭，輕聲道：“爹爹，歡打小沒有爹娘，當初愿意回來府上，不是為了千金小姐的份，而是因為想要看爹一眼，想要知道這世上，還是有歡的親人在的。”

吸了口氣，聲音如風中殘燭，虛弱的像是隨時都要消失一般。

“這就夠了，歡沒想過千金小姐的生活，娘和哥哥說得對，歡就是小野種，是下賤命，留下會給爹帶來麻煩。歡不想讓爹不開心，還請爹爹開恩，讓歡離開相府吧，回去貧民窟過日子吧。”

字字泣，卻咬著牙關，固執的看著燕丞相。

像真的鐵了心要離開似的。

可翠娘卻注意到燕歡點的食指，一愣，反應過來，連忙道：

“老爺，歡是個好孩子，聽這麼一說，我這心里頭都跟著泛酸。”

著肚子，一副將要為人母慈悲模樣。

燕丞相拍了拍翠娘手背，當做安，再去看燕歡時，眼底的神也是和不。

“這說的是什麼話，你既是我的兒，哪有再回那種地方生活的道理，快些起來吧，相府就是你的家，以后，不要在說著要離開了。”

“可歡。。。”

“至于你娘和你哥哥。。。”燕丞相冷哼一聲，道：“驕縱任，膽大妄為，你且放心，我自會給你個公道。”

“不要！”燕歡豁然抬頭，挪著膝蓋向前兩步，抓住燕丞相領，苦苦哀求道：“爹，您不要責罰娘和哥哥，是歡的不對，歡做的還不夠好，求您不要。。。”

翠娘看滿臉淚痕，面不忍之，抱著肚子別過了頭。

“你這孩子，倒是懂事。”燕丞相搖了搖頭，起了，親手扶起了燕歡，道：“歡，你很聰明，知道如何保護自己。日后，也要盡量避免是非，知道了嗎？”

燕歡低眉順眼的點了點頭。

燕丞相沒留多久。

不管是燕景安還是朝堂，可都有不的麻煩要他理。

過來一趟，既是為了看翠娘，也是確定燕歡和此事的關系。

但表現出來的，足夠證明清白了。

燕丞相放下戒心，又和翠娘說了兩句話，便起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燕歡面上膽怯慌張的神瞬間收斂，弓起的腰背直，恢復了過往清冷淡然的模樣。

曹大夫連忙起了，恭恭敬敬的對著燕歡一拜。

“見過三小姐。”

“不用拘禮，坐吧。”

翠娘看的一愣，捂著紅笑道：“歡果真是個妙人兒，這次的。。。”

“關門。”

話到一半，給燕歡截住，槐蘭立刻移步，關窗關門，還順便請了翠娘的婢離開。

婢一愣，看向翠娘，見自家主子都是一副聽差的模樣，這才有些納悶的離了門。

槐蘭跟了過去，守在了門口。

“歡還真是警惕。”翠娘對這副當家做主的姿態略有些不悅，但仍是笑道：“不過這一次，還真是謝謝你了。”

“你不用謝我，燕景安出事，對我也有好。”

“那不知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去做？”

翠娘嘗到了甜頭，當然是想要繼續下去。

最開始只想保住孩子，跟著能一榮華富貴，沒敢要的太多。

但這次之后，卻看到了更大的利益。

要是燕景安出了事，不管是給燕丞相放棄，還是沒了命，那肚子里懷的，可就是整個丞相府的寶貝了。

到時候，整個丞相府，都是們母子的。

這讓翠娘怎麼能不心？

已經見到了燕歡的本事，迫不及待想要再次出手。

燕歡清楚的目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疾不徐的道：“下一步？”

“是啊。”翠娘皺起眉，“現在燕景安斷袖之名傳遍全城，怕不是徹底斷送了仕途，也不會有京城那家的達貴人，會把兒嫁給他。他和大夫人都已經失寵，不正是我們出手好時機？”

“那你想如何做？”

翠娘一愣。

哪里知曉該如何去做，只是不想浪費機會。

給燕歡這麼一問，也清楚了的意思，翠娘干脆道：

“你不想現在出手？”

“不是不想，是不應該。”燕歡放下茶盞，問翠娘要了個帕子，著面上的淚痕，口中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的肚子，別想著用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來試圖獲取除了寵之外的東西。我那爹，還沒有蠢到這個份上。”

翠娘給直接破了心思，面上有些掛不住，正想開口，就聽燕歡又道：

“你已經沒辦法侍寢了，要是夠聰明，扶一個信得過的婢上去。別等到其他幾個姨娘踩著你，重獲寵，為了人做嫁。”

這一說，翠娘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打從有了子，就再也沒辦法服侍燕丞相了。

就是憑借寵，能留他幾日？

人總是有七六的。

翠娘渾一凜，當即道：

“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燕歡點點頭，起走，到了門前，忽然又道：“翠娘，你不是個聰明人，所以，打那些小算盤。只要聽我的話，你想要的那些東西，我都可以讓你。。。如愿以償。”

翠娘一愣，眼底的神頗為復雜，嘆息一聲，鞠對著燕歡盈盈一拜，聲道：

“翠娘送三小姐。”

燕歡微微頷首，“對了，曹大夫，槐蘭了點傷，勞你隨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