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筳沒有選擇。

他這才明白，燕歡早發現他不是和尚，可還愿意演完這場戲，不過想留他一用罷了。

要麼低頭應允，宣誓效忠。

要麼砍下頭顱，曝尸荒野。

看著一臉淡然的燕歡，他只覺全發寒。

不過是個小姑娘，怎能有如此的謀算？

冷靜又沉穩，幾日之中，竟連半分的馬腳都未曾表出來。

度筳自以為瞞天過海，給燕歡拿在掌心，只等時間一到，就如砧板魚，任他。

殊不知。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才是真正掌控了一切的贏家。

只看著他如跳梁小丑一般，背著每日都有錯的地藏經文，還沾沾自喜。

度筳苦笑一聲，道：

“我還有選擇嗎？”

“有的。”燕歡垂眸一笑，聲道：“在我殺你之前，你也可以自裁，應是能死的舒服一些。”

自裁？

他哪有這個膽子。

況且，外面的世界那般快活，他可還沒活夠。

“這次，是我栽了。”度筳長嘆一聲，鞠道：“愿為三小姐排憂。但也希三小姐能遵守諾言，事一了，饒我一命，我定再不出現給三小姐眼前。”

“你是聰明人，話不必多說，背叛我的下場，你應該承擔不起。”

度筳額生汗，忙道：“我定對三小姐忠心耿耿。”

“我不想要你的忠心，你只需要幫我做一件事，就足夠兩清了。”

“三小姐大可直言，只要我能做到。。。”

燕歡搖搖頭，打斷他的話，“度筳，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沒有選擇，就是你做不得，也得做。”

“。。。。明白。”

“我要你做的事，也不難。”燕歡撿了丟在地上的僧，遞過去還他，道：“如何來對付我，就如何去對代你做此事的人，便夠了。”

度筳正要手去接，聽聞這話，他先是一愣，而后猛地瞪大了眼睛，驚道：“你要我去勾引大夫人？”

“不只是勾引，翠娘懷有孕，燕景安多次失儀，又久不寵，這連連挫敗，可能需要一個心人，來替排憂解難。”

燕歡一笑，又道：“引上鉤，是你要做的，至于大夫人給你看做癡心人還是打發過夜的工，就看你的本事了。”

度筳又慌又怕，低了聲音吼道：

“三小姐，可是丞相夫人，也是你的娘啊！”

“也是，此事確實讓你為難了。”略一思索，道：“那好吧，度筳，此事還是不勞煩你了。”

度筳才松了口氣，就看燕歡要去開門，口中還道：

“有僧人企圖對我不軌，來人，。。。”

“三小姐！”

他嚇了一跳，忙跪倒在地，也不管腰帶還散著半截，忙道：

“我知錯了！還請三小姐手下開恩吶！”

“你為大夫人說話，想必是對一片忠心，寧死不改了。”燕歡頗為失似的，嘆了口氣，道：“度筳，你的心意，我會傳給過去的，明年今日，也會為你燒些紙錢。”

“你就放心的。。。去吧。”

“不不不！”度筳狀若瘋魔，對死亡的恐懼戰勝一切，還哪里顧得上什麼大夫人了，他跪爬過去，牽住燕歡的角，苦苦求饒道：“三小姐，我胡說的，我掌！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做，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這麼說，你是愿意幫我了？”

他眼中布，只顧得連連點頭，“我愿意！我什麼都愿意去做！”

“那就去吧。”燕歡彎下腰，出手，在他側頰虛虛拂過，面上一片溫，“回去告訴，計劃失敗，我似乎起了疑心，你不敢多留。再以此事要挾，只要未出相府，你暫時還不用擔心給滅口。剩下的，該怎麼去做，奪得人心這種事，你比我擅長。”

度筳抹了把汗，道：“知道了。”

“以后若是有事相談，先去尋槐蘭。”

“是。”

“別想著逃離這里，度筳，憑我和七皇子的關系，只消一句話，你這輩子，連帶家人親朋，都再安生不得了。”

度筳一愣。

他最后的那點念頭，算是徹底的散開。

逃走，就是通緝犯，除非逃離靖楚，一輩子背井離鄉，不得歸來，否則永遠都安生不得。

但留下，就還有一線生機。

至此，唯有臣服。

“愿以三小姐馬首是瞻。”他深深的垂下頭，眼底閃過一無可奈何，嘆道：“這次，是我敗了。”

燕歡點點頭，面上并無多緒波，只道：“你本名不度筳吧？”

“是，我。。。”

“無需告訴我，你只要記住，只要在京城一天，你就只能是京寺來的僧人，明白嗎？”

“明白。”

“該說的我都說了，回去吧。”

“那我走了。”

度筳終于長出口氣，他兩酸麻，緩緩的站起，系上腰帶，穿好僧，忽略了滿頭的冷汗，就又是一臉的寶相莊嚴。

他雙掌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燕歡還了禮，道：“這幾日辛苦小師傅，明個就不必過來了。”

“是了。”

度筳過去打開門，給外頭冷風一吹，才曉得后背竟是早給冷汗打。

生死一線。

他現在仍是心有余悸。

可算，活下來了。

紫湘還在院里，趴在石桌上裝睡，凍得直打哆嗦，一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后忙起了，急道：

“你怎麼？”

“噓！”

度筳瞪一眼，心里面罵了一聲“蠢貨”，面上表卻是不變，只道：“紫湘姑娘，三小姐已經醒了，犯不著讓小僧給誦經助眠，若是沒有其他事，小僧就先走了。”

燕歡醒了？

那也就是說，他沒有得手，還有可能給發現了端倪？

紫湘軀一。

是見過竹籃死前的慘狀。

加。

凄厲的慘聲直到現在，都會偶然出現在夢中。

院子里面仍有漂浮著的腥氣。

紫湘知道背叛會有什麼下場，也清楚燕歡的手段。

如果被發現此事和關，那，怕是不會比竹籃死的舒服。

嚇得冷汗直流。

想要去找度筳，可他哪里還敢留下，腳步匆匆，忙低著頭跑了。

院子里，只余下紫湘一人。

手腳發，到底是癱倒回了桌上。

既然如此，就只能裝到底了。

沒過多大一會兒，槐蘭和辛夷一前一后回了院子，紫湘聽到靜，咬著牙，繼續閉雙眼，做出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

槐蘭腳步快，率先進了院，看到后，只短暫愣了下，便驚呼道：

“主子！”

補湯也不顧了。

隨手摔到一邊，快步沖進門。

辛夷本來跟在后面，手里端著放了幾樣點心的托盤，走的小心翼翼。

見這一幕，也傻了眼，驚道：

“紫湘？”

紫湘哪里會應。

辛夷過去放了托盤，推了兩下，見沒有反應，又不像有事，也沒空再管了，忙跟著跑進了門。

“主子，您。。。”

聲到一半。

過門檻，就見燕歡坐在桌前，手拿一杯茶，并不像有事的樣子，槐蘭站在一旁，嚇得不清，這會兒仍是滿臉的心有余悸。

槐蘭緩了緩，嘆了口氣，從燕歡手里接了口杯，無奈道：

“主子，這種事，您下次不可再一個人了，就是提前告訴我也好，你一個人在，若他突然發難，您可如果是好？”

“不會的。”燕歡拍了拍的手，示意辛夷去關上門，才道：“我有把握，若是事先告訴了你，容易給看出來。”

“我實在是不放心。”槐蘭嘆了口氣，蓄上熱茶，給杯子重新的遞回去，道：“補湯灑了，等下我去重新煮。辛夷，你留下這，一步都不準走。”

辛夷是一頭一臉的霧水，完全聽不懂們在說些什麼，呆愣道：“是。”

不曉得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多事，但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略有些張的繼續道：

“主子，紫湘給外頭，好像是昏了，要不要給曹大夫找來瞧瞧？”

“不用，給扶到屋子里來，我枕頭下面有個藥包，拿來給聞一聞，等下就好了。”

“藥包？”辛夷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捂著，甕聲甕氣道：“主子，要不要開一會兒窗戶，這香氣太濃了。”

槐蘭笑了笑，得了燕歡允，過去開了半扇窗戶，又去出藥包，道：“是曹大夫給配的這藥包吧？外頭冷，開半扇窗散散味就夠了，莫要凍著。”

燕歡早曉得度筳并非真和尚，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藥包是從曹大夫那討的，放到枕頭底下，這下等迷香自然派不上了用場。

大夫人這一招簡單，卻也足夠致命。

但反將一軍，給度筳掌在手里，不管或不，都是一枚好棋。

看沉思，辛夷雖有話想說，但也不敢問了。

眨了眨眼睛，湊近槐蘭，低了聲音問：

“槐蘭姐姐，那小師傅呢？”

槐蘭瞪一眼，低聲斥道：“你個笨東西，他早該死了！”

辛夷一愣，不算聰明，但也未愚昧到轉不過彎來的程度，愣了一會兒，驚道：

“姐姐是說，度筳放倒了紫湘，想進來對主子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