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來了。

燕歡睫羽微，抬起頭，看向燕丞相，聲道：

“爹...”

長發散，半邊面頰上印著鮮紅的掌印，給蒼白的一襯，更顯猙獰可怖。

瞧著親生脈如此凄慘模樣，燕丞相眼中卻無毫憐惜。

鷹隼般銳利的視線落在燕歡上。

來回掃。

不錯任何一點細微的表變化。

可一直都是雙眼泛紅，眸中噙著水汽，面容凄楚，死咬著紅，都見了，也未曾放松。

縱使千百般刁難困苦加，也未曾為自己，說出一句解釋的話來。

那一掌，打的可不輕。

老夫人嘆了口氣，到底有幾分憐惜在心頭，出聲道：

“有什麼話，讓歡起來再說。”

開了口，旁人就知了態度，翠娘眼珠一轉，也跟著幫襯道：“是啊，老爺，歡剛才一進門，就不明不白的挨了一掌，瞧這小臉，腫的我看了都心疼。現在天這麼涼，三小姐子本來就弱，就是有再多的話，也讓坐著說呀。”

翠娘寵，又懷了個寶貝疙瘩，份地位和以往都不相同，其他姨娘不敢說的話，由來講，最合適不過。

只是聲音一響，大夫人眼中怒更甚。

猛地轉過頭，恨聲道：

“你個下賤胚子，算個什麼東西？我還有一口氣在呢，你就迫不及待跑出來撒歡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勾勾搭搭，都是一路的貨！”

翠娘給一吼，嚇得軀一，俏臉都變了。

到底是積威已久，大夫人兇悍起來，著實有幾分威力。

這水太渾。

本不想再開口，可往燕歡的方向瞥去一眼，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卻忍不住打了個寒。翠娘略一猶豫，橫了心，捂著肚子，眼里跟著泛起了水，那模樣，竟仿是要哭出來似的。

“我知道姐姐不喜歡我，可你這麼說，豈不是把老爺的孩子也給...”

話不用說完。

翠娘瞧著燕丞相更加沉的臉，低了頭，不再多言。

雖是要幫燕歡，但也得是點到為止，不能給自己個也折進去。

大夫人還想再罵，丞相府一甩袍袖，怒道：

“夠了！”

“老爺，我...”

“燕景安生死未卜，你還有心思在這和翠娘置氣。”燕丞相冰冷的視線掃過上，聲音越發沉，“有這空閑，不如去看看你那不爭氣的兒子！”

大夫人雙眼赤紅，咬著牙，沒吭聲，也未曾離開。

一閉，眾人視線繞了一圈，再次落到了燕歡的上。

燕丞相并沒有讓起回話的意思，直接道：

“你兄長之事，你知曉幾分？”

他問的不是燕歡是否知曉。

像是已經確定了，對這件事，絕不是一無所知。

老狐貍果然不好應付。

一不小心，可就容易踩到陷阱。

給他察覺到了端倪，之前所籌謀的一切，都要打了水漂。

燕歡像是一愣，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不知所措的神，張了張，聲音還沒發出來，就忙不迭的搖起了頭。

“不...不，爹，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為何會單獨回府？”

“哥哥說..說他要去見鶯兒姑娘，就是上次詩會時，過去彈琴的姑娘。他不要我跟著，還給我趕下了馬車，所以我們才未在一。”燕歡又驚又怕，忙解釋道：“給七皇子府門口，那里的門房，都看到了。”

燕丞相皺起眉，“七皇子府，都有誰在？還發生了什麼？”

“我和哥哥到的時候，只有七皇子和九皇子在，但九皇子興致不佳，發了一通脾氣，先離開了。”

“還有嗎？”

“還..還有...”燕歡怔怔的出神，愣了好一會兒，才結結的繼續道：“七皇子說，會去問皇上給哥哥討要個職，希哥哥不要辜負他。”

“七皇子...”燕丞相思索半晌，又問：“你怎麼回來的？”

“門房報給了七皇子，七皇子又差了馬車，送歡回來的。”

“你確定？”

燕歡怯怯的看著他，點了點頭，“是，歡不敢欺瞞爹爹。”

燕丞相負手而立，面無表的盯著，“既是七皇子，為何我過問門房，他們說你今日回來時乘坐的馬車，并不打眼，非七皇子平日出行所乘。你與七皇子素來好，他又非拘小節之輩，定不會給此事上，虧待于你。”

來了。

不愧是一人之下的靖楚丞相。

才多大的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查到此來了。

可能打一開始，他就沒有相信過燕歡。

燕歡面驚愕，張的手都在抖，卻囁嚅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大夫人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扯住的領，拼了命的來回搖晃，嘶吼道：

“果然是你！賤婢...小雜種！是你害了我兒！我就知道，我早該殺了你的！”

“不是的！”燕歡連連搖頭，著燕丞相，急著辯解道：“爹，我想起來，七皇子被臨時傳召宮，所以才會如此的！”

嚇壞了。

給大夫人連推帶搡，卻毫不敢反抗。

本就挨了一掌的面頰，又增了幾道痕。

大夫人可是毫沒留手。

恨不得活生生的打死才甘心。

燕歡避了幾下狠的，又故意給他指甲抓了兩下，模樣瞧著，越發的凄慘。

老夫人眉頭越皺越。

正當想開口，就聽燕丞相寒聲道：

“瘋瘋癲癲像個什麼樣子？來人！大夫人染頑疾，需好生靜養，從今日起，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探！”

大夫人一愣，目眥裂，一雙眼幾乎瞪出眼眶，“你要關我？害了我們孩兒的人在這，你不懲治，為了我們孩兒報仇，卻要關我？！”

“這還不夠你丟人的？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你覺得我還不夠心煩嗎？”燕丞相強怒火，轉頭道：“人呢？都死了嗎？還不快送大夫人回去！”

這才有婢敢上前，不過還沒來得及到大夫人，就給愫靈揮到一邊。

扶住大夫人，低了聲音，道：“夫人，回去吧，現在和老爺鬧得越不快，就有人，就笑得越高興啊。”

大夫人一。

下意識的看向了翠娘，果然給眼底看到了愉悅的。

燕景安被閹無后，益最大的，就是翠娘了。

肚子里面的那個種，可真了獨苗。

“夫人，走吧。”

愫靈又勸了一句，這一回，大夫人由著攙扶，終于邁開了步子。

面無表，雙眼紅的幾滴出來，梗著脖子，僵的像塊石頭。

等大夫人一走，張媽給老夫人的授意下，忙去扶起了燕歡，細細瞧了番臉上的傷口，張道：

“哎呦，大夫人下手可不輕，三小姐還是盡快找大夫看看吧。”

“沒事的。”燕歡搖搖頭，輕聲道：“我從小傷慣了，這點小傷，就是不去理睬，有個兩三日，也會好的。”

張媽聽得頗為心酸，還想再說，但瞧了燕丞相一眼，還是沒敢吭聲，只扶燕歡給下首坐下。

一時之間，前廳中一片寂靜，只，有模糊的低吼聲傳耳中。

帶著幾分氣。

直聽得一眾眷脊背發涼。

“此事我會調查，你們且都回去吧。”

燕丞相一發話，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燕喚喜最先跑開，臨出門前，還不忘狠狠瞪了燕歡一眼。

翠娘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了離開。

老夫人沒急著走，落到最后，讓紫湘去找大夫，給燕歡瞧上一瞧，可千萬莫要落了疤，又道：

“你娘只有燕景安一個兒子，此時又落了這般大難，你莫要記恨于。”

“歡明白。”燕歡垂了眼，遮住眸中變幻的神，“爹還有話，要問歡嗎？”

燕丞相略一思索，道：“你回去想想，今個種種，有什麼忘下的，隨時過來稟告我。”

“是，歡記著了。”

“回去休息吧。”

“是。”

待燕歡離開，燕丞相嘆息一聲，躬對老夫人一拜，沉聲道：“今日之事，我自會理妥當，我燕家后嗣，還是如此折辱，無論是誰，都當付出代價！只是讓您跟著擔驚怕，孩兒真是不孝，請娘回去好好休息，若有消息，我再去通報。”

“我燕家本就子嗣單薄，竟還有如此噩耗。”老夫人嘆息一聲，道：“如此，只剩翠娘肚子里的孩子，可萬萬不能再出差錯了。”

“已經讓人好生照顧著了。”

“嗯。”

老夫人給張媽扶著起了，手里撥弄念珠，口中誦著佛號，滿眼都是悲戚。

燕歡沒急著回房。

面上脆弱無助的神，打邁出門檻的瞬間，就徹底消失了個干凈。

連眼淚都憑空散掉。

繞了半圈，燕歡到了燕景安房的門口。

曹大夫剛過門檻，一見，就是笑了。

“見過三小姐。”

像是并未察覺到燕歡上的狼狽，他走上前，低了聲音，道：

“我能做的，都做完了，剩下那些事兒勻給小廝就好，此時已是可以離開，不知三小姐，是否有話要吩咐？”

燕歡輕笑一聲。

沒急著開口，目游移，看著來來往往的下人們，端著一盆盆清水進門，又很快捧著渾濁的水跑出來。

曹大夫順著的視線過去，輕聲道：

“大公子這次出的，可比子分娩，還要多上不。”

“他這條命，可能保住？”

“這...”曹大夫略一猶豫，道：“下手之人不懂閹割之，此事，怕是有些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