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權家三方人馬各自暗地作，竟維持住風平浪靜的表象。直到權晉親自送來已經湊齊的圣丹主藥，陸云卿才嗅到一暗地里涌的兇。

大旺寺，新近準備的藥室。

陸云卿神專注地驗完兩味永生話的屬相，抬頭向神略有繃的權晉，笑著點頭，“主人，這兩味藥都是真的，主人可以放心了。”

權晉雖已自己驗過一次藥真偽，但在聽到陸云卿這番話后，還是心中松了口氣，旋即問道：“何日開爐煉丹？”

“主人很急嗎？”

陸云卿問完，隨后自信一笑，“只要主人吩咐，奴隨時都可以開始。”

“不，不急。”

頭頂兩座大山，權晉自然心焦，恨不得當天就拿到新鮮出爐的圣丹吞腹中，只是他也明白凡事速則不達，于是緩過一口氣，又叮囑道：

“時間雖，卻不能急在這一時。此布置尚未完全，再過段時日。主藥珍貴只有這一份，我會給你多準備幾份輔藥用來多加練習。若是這般，倒是你再失敗……我唯你是問！”

陸云卿臉微變，旋即聲音更加堅定，“奴一定為主人煉丹藥，丹在人在，丹毀人亡！”

權晉神微緩，“你有這決心，很好，近日多保重。接下來我會行，為你分擔權陵那邊的注意力，你亦要萬加小心，丹之日我自會過來。”

“奴明白。”

陸云卿點過頭，遲疑了片刻，面頰微紅地小聲道：“多謝主人……關心。”

權晉微怔，旋即神不明地低笑一聲，轉離開。

“奴恭送主人。”

“奴婢恭送爺。”

桃素跟著行禮，見權晉走遠了，直起來看到陸云卿還維持著行禮的姿勢，不暗嘆。

傻子，爺那是關心你嗎？那分明是怕你狀態不好影響到他的丹藥！

這話，桃素自然是不敢說出口的，只能在心里埋怨幾句，又轉去收拾一團糟的藥室了。

這兩天陸云卿試著煉制了不丹藥，在旁邊打下手，連日悉下來，對藥室里的也不再那般陌生了，收拾起來還算得心應手。

“施主，小僧進來了。”

平日里送茶水的小和尚提著茶壺進來，將茶壺放在外室的桌上，便乖乖離開了。

陸云卿就站在一旁看著，直到他消失在視線，眸子一轉落在茶壺上。

“奇怪，這小和尚怎麼沒跟平時一樣問東問西？”

桃素嘀咕著走出來，了滿頭的汗，正覺得了，走到桌邊翻開茶碗倒出一杯茶水，端起就要喝下。

就在杯口即將到的瞬間，桃素驀然覺自己右手腕被牢牢抓住，彈不得。

桃素驚愕抬頭，卻見陸云卿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側，神與平時似有幾分不同，但要讓說有哪里不同，卻又無從開口。

“陸……”

桃素剛開口說了半個字，手里的茶碗就忽然被陸云卿搶去，心神立刻震起來。

難道……

陸云卿不曾多言，將茶杯移在鼻間輕嗅，卻未曾聞到特殊的味道，唯一可以稱得上是差別的，便是比起平時來，茶水中煙火味濃郁了一些。

那是火山石的味道，此靠近火山，燒煮的茶水有煙熏味再正常不過，只是這突然濃郁起來的煙熏味……

火毒麼……

陸云卿目果斷，二話不說仰頭喝下茶水。

桃素當即看懵了，腦子里一片混。

陸云卿阻止喝茶，分明是察覺到茶水里有問題，怎麼自己喝了？！

火毒狂猛酷烈，茶水口不到兩個呼吸，陸云卿便覺到心口出現火燒火燎的痛，捂著口勉強坐下，沉聲道：“拿銀針來！快！”

“銀針？”

桃素回過神來，眼見陸云卿臉上爬上一層不正常的紅，頓時慌里慌張地沖進藥室拿上一卷銀針，剛剛回到外室門口，便看到陸云卿忽然張口吐出一團殷紅的，染紅了青石地面。

“主子！”

桃素驚一聲，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陸云卿旁扶住，刺眼的猩紅直令得心口針扎般的疼痛。

若不是陸云卿攔著，現在吐重傷的就是了。

可是，為何要這麼做？

裝作被洗心丹奪去心智，裝作被控制自行毀容，如今又故意飲下有毒的茶水。忽然發現，自己好似從來就沒有看懂過陸云卿。

桃素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吐過的陸云卿舒服很多，聲音虛弱地說道：“扶我去床榻。”

“好好……”

桃素慌忙扶起陸云卿來到里屋床榻上。

陸云卿解開裳，拿起銀針不做猶豫，一針截斷了心脈！

蔓延的火毒頓時被截斷了后路，但同樣的，陸云卿也截斷了自己的后路。

封脈針，這一針封住了心脈流的氣，活不過十日。但若是不封脈，猛烈的火毒會當場要了的命！

但也唯有這般，唯有賭上命，才能讓權晉急得冒火，了分寸，令有可乘之機。否則，等到權陵與權晉雙方各自準備完全，能找到的破綻太，最后一步的失敗率高達九九！

念及此，陸云卿眼里閃過一抹自嘲。

權晉離開后，就一直在想，如何迫權晉提前開爐，這一杯毒茶卻能稱得上是及時雨，只是不知是誰人所下，若能事，不得要好好“謝”一番呢。

桃素不通藥理，完全看不懂陸云卿做了什麼，只看到那一針下去，陸云卿的臉好看了許多，心也跟著放松下來。

遲疑了一下，小聲問道：“主子，你現在覺怎麼樣？”

陸云卿抬眸眼里閃過一抹冷，輕聲吩咐道：“去拿紙筆來，勿要去桌上毒茶。”

桃素聽到這番話，終于肯定陸云卿之前真的都是假裝的，連都一起騙了。一時間心中不由五味雜陳，作倒未見猶豫，起默默去拿了紙筆送到床邊。

陸云卿接過紙筆當即挨著床沿寫起來，桃素看這一幕，忍不住回想起當初在權家時的那份藥方。

這次，又是藥方嗎？

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寫完最后一個字，陸云卿直接將紙張給桃素，吩咐道：“權晉將阿諾留在此策應，你速去將此信給他，不要被任何人看見。”

桃素聽著連連點頭，一邊接過紙張視線略微一掃，小臉霎時劇變，忍不住揪信紙，雙眼通紅地看著陸云卿，發，“為什麼？活著不好嗎？為何偏偏要尋死？為何要……做到這般地步？！”

面對桃素的質問，陸云卿微怔了一下，旋即微笑，手替桃素去眼淚，輕聲道：“等你再長大一些，有了心之人才會明白，有些事，便是不惜命都值得去做。”

話到此，陸云卿面歉然，“先前騙了你，實乃無奈之舉。今日我的事，還請你萬勿告訴任何人。”

桃素一臉懵懂，不過還是點頭道，“我聽不明白，不過今天是你救了我，桃素還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說著，桃素收好信紙，匆匆離去。

目送桃素離開，陸云卿緩緩挪子躺下，雙眼視線落在厚重的素床簾上，眼神驀然和。

快了。

阿澈，你再等等。

若不慎失敗，我也絕不讓權晉余生有半點舒坦；若不慎失敗，只當是你我夫妻這一世有緣無分，下一世……

陸云卿緩緩閉上眼，眼角劃過一滴晶瑩。

……

啪！

“下雨了？”

庭深了把臉，的，不等他細想，便聽到船頭的老水手大喊道：“暴風雨要來了！快！都綁好繩索，各自就位！”

庭深趕忙綁好一繩索，抬頭看到沈澈像個木樁子一樣站在甲板正中間，不由撇了撇，拖著繩索走過去。

“沈澈，雖說你現在厲害得不像是個人，可這是暴風雨，沒見到陸云卿之前，咱們還是能小心就小心吧，喏……”

沈澈眼皮微掀，手接過繩索抓在掌心，便沒了下一步作。

庭深微惱，“你這人還怎麼跟以前……”

嘩！

滔天巨浪忽然襲來，船頭水手剛剛發出恐懼的吼聲，便忽然看到黑風巨浪中銀一閃，巨浪竟被一刀中間劈開，圓的切口維持了一瞬，隨后化作海水從船兩邊無力回歸海面。

倏然太高的水線在傳下涌，徑直讓海船從浪頭拋出，飛速度過最危險的海域。

眼見天空逐漸恢復清朗，風聲漸小，渡海數十年的老水手直接傻了眼。

他與大海打道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般渡海的！

其他水手死里逃生，更是不堪，紛紛聚到沈澈面前，納頭便拜。

“神仙啊！”

“神仙在上，老夫一拜！”

“……”

庭深木然站在沈澈旁邊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自己還是低看了姚盧山口中所謂“長生種”的厲害。

他擺了擺手，“算了，當我什麼沒說。”

說完，庭深轉就走。

卻不知在船艙看到這一幕的姚盧山同樣傻眼得很，他雖然只在圣殿謀了一份極小的差事，卻也是見過長生種的。

印象里圣殿的長生種，也沒這般夸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