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且不說煉制真丹有多麻煩，就算在這梅殿真的有條件煉丹，陸云卿也不會去煉。

驗證夢丹無法治沈澈于死地后，心中死志全無，首先考慮的，自然是保存自回歸大夏，而非一味與梅殿老祖宗坦白澄清，讓自己陷險境。

梅殿老祖宗見一直沉默，微微一笑，“老知道，讓你一時半會兒這個新份，多半不現實。但……時間會證明一切，你就安心在梅殿住下。”

陸云卿目微閃，直言坦白，“我殺了天家的長生種。”

“老知道。”

梅殿老祖宗輕嘆一聲，轉手中的茶杯，眉頭微微起來，“權家老祖宗去了，又因你添了把火，導致權家一夜間分崩離析，人走茶涼，現在沒人會追究到你的頭上。天家，倒是頗為麻煩。”

話到此，梅殿老祖宗放下茶杯，眉間舒展開來遞給陸云卿一個安心的眼神，“不過，也僅僅是麻煩罷了。虧得你做事干凈，見過你相貌的都死了，此事便簡單許多。

天家人即便懷疑你，也拿不出的證據，自然沒辦法與老對薄公堂，只能不了了之。不過，依照天家那群人睚眥必報的子，還是得防著些。你余毒未清，這段時日就呆在你殿，切勿跑。”

陸云卿聽著對方細膩的叮囑，心中沉甸甸的，這位老祖宗是真的將當了段家人，可……既是誤會，雖因為種種暫時不能澄清，卻也不想承了這份。

心下暗嘆一聲，陸云卿起行了一禮，直起道：“老前輩，既然如此，我在此勢必會給您帶來諸多不便，不如就此放我離開回去西海大陸，貴殿便能恢復往日安寧。”

山谷頓時陷一片寂靜。

梅殿老祖宗臉上笑容淡了一些，嘆聲道：“你放不下留在西海那頭的羈絆？”

陸云卿微抿，沒有說話。

“陸云卿，你已經了長生種，你知道像你這般真正的長生種，能活多久嗎？”

梅殿老祖宗起走向陸云卿，緩緩說道：“老，生于東國元年。”

站在一旁的紅羅兒聞言俏臉立時浮現震驚之，老祖宗的出生年月乃是極，連也不知，如今竟然直接說給陸云卿聽。

“你若回去，也只能徒勞，看著他們一個個走向死亡，那般煎熬，不是一般的痛苦。”

梅殿老祖宗說到此，似乎憶起了一些往事，上腐朽的氣息更重了些，“何必非要回去，直面悲劇呢？”

“那是我自己的事。”

陸云卿眼眸明亮而堅定，“我是定要回去的。我知您在梅殿中的地位，想要阻攔晚輩回去無疑輕而易舉，可晚輩心意已決，你今時今日便是將晚輩強行留住，日后得到的也只有失，不如就此放手，皆大歡喜。”

梅殿老祖宗怔怔地看著陸云卿，從未想過，陸云卿面對時，態度會如此地……強！

梅殿老祖宗心中升起一異樣的緒，段家歷史悠久，也因為長生種的存在，衍生出極為嚴苛的尊卑制，在面前，沒人敢大放厥詞。這般鮮活的晚輩，到底有多久沒有看見過了？

念及此，梅殿老祖宗面上生出一抹無奈，“無妨，你有你的想法，老也有老的堅持，至于以后誰會后悔，那就讓時間來證明一切。你既然執意要去西海，老不攔著你，等你恢復之后，老這偌大的梅殿多半也攔不住你。但在你傷勢痊愈之前，絕不可能！”

言罷，梅殿老祖宗，轉過背對著陸云卿，“下去吧，老乏了。”

“老前輩……”

陸云卿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還是小看了這位老人家的心。

“好了，先下去吧。”

紅羅兒走過來低聲勸道，神難掩慨，“對你，老祖宗真是難得的好脾氣。”

陸云卿沒有回應，總覺得繼續留在這里的時間越長，變故便會越多，可梅殿老祖宗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三個月斷是難以離開東國了。

念及此，陸云卿無聲嘆了口氣，輕聲道：“云卿告辭。”

“我送你一程。”

紅羅兒和和氣氣地陪著陸云卿走遠，過了盞茶時間后，又回到了山谷。

“老祖宗，陸云卿已經送回去了。”

梅殿老祖宗聞言輕嗯一聲，“這段時間看好，但也別束縛太，免得那孩子起了逆反心理。除了不能讓出海意外，其他你便都依著他，便是胡鬧也無所謂，天家與魏家雖然都和我們一樣面臨長生斷絕的困境，可我們段家……沉寂得太久了。”

說到此，梅殿老祖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略微指責道：“你怎麼說也是我的嫡系后代，也要爭口氣，早日覺醒真丹脈。”

“羅兒遵命。”

紅羅兒過耳邊的發微微頷首，旋即又坦然道：“可老祖宗您也明白，真丹脈能否覺醒，全看天意。年齡越輕，覺醒的可能越大，便如陸云卿骨齡不過二十有余，孩兒已經兩百歲有余了……”

梅殿老祖宗聞言怔了怔，“原來一晃眼，都過去兩百年了……”

“老祖宗。”

紅羅兒遲疑了一下，問道：“您真的確認陸云卿，就是段家的……后代？”

梅殿老祖宗神微斂，“出生自西海大陸，若非權晉將帶回來，沒人知曉的存在。在此之前，也從未接過三大家的任何一家，是與不是有何區別？”

說到這里，梅殿老祖宗聲音低沉了一些，語氣加重，“只要是真正的長生種，就足夠了。”

紅羅兒眼神震，“老祖宗！”

“長生殿三大家表面風無限，實則走到現在，都面臨傳承斷絕的危險。”

梅殿老祖宗眼中幽芒閃過，“當年國主出走，帶走了《神典》，算算時間，國主應該早已經……世上無人再知曉真丹煉制之法，假丹不僅服用困難，副作用難以去除，至多延命三個甲子，老這一代距離逝去已然不遠，等到那時，東國勢必陷大，到那時……”

梅殿老祖宗哀聲嘆息。

國主，這就是你期的未來嗎？東國以圣丹立國，沒有雪胎梅骨丹，又將何去何從？

“老祖宗，切勿傷神。”

紅羅兒連忙出聲安，“正如您之前所言，陸云卿出現倒正是一場及時雨，若能頂替您的位置，扛起梅殿肩負的責任，長生殿必定能繼續穩定下去的。”

梅殿老祖宗聞言臉好看一些，拍了拍紅羅兒的手背，“圣丹會刻蝕家族劍招，真丹脈延續中也有，你可去試探一番，看是跟隨國主離去的哪一脈留下的脈。若是我們段家的，便不用多管。若是天家、魏家之余……便將我們段家的劍譜拿給。”

紅羅兒聞言軀一震，“老祖宗，這是否太過冒險了？”

“冒險？”

梅殿老祖宗冷然一笑，“段家已至生死存亡之刻，若不冒險，何來的收獲？陸云卿格忍，行事果斷狠絕，智計亦非凡品，老本疑太過殘忍，頗為躊躇，好在后面又查出，救下了權家殘害的山中獵戶，狠辣下的那顆真心竟然頗為純良，真乃上上之資！”

“羅兒，你要記住，我們段家行事向來明磊落，此番雖是算計，但也要以真心換真心！”

梅殿老祖宗語氣沉重，反復叮囑，“尤其，陸云卿是聰明人，手段玩弄再多，也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只有真心，才能真正地與產生牽絆，留住，你明白了嗎？”

紅羅兒連連臻首，極為認真地點過頭，“孩兒謹記。”

“如此，去吧。”

梅殿老祖宗眼中閃過一疲憊，笑著說道：“你祖我還能再撐個幾年，人之將死，其行也瘋！這幾年天、魏兩家定不敢輕慢我段家，盡管放手施為，鬧出的靜越大越好。”

“老祖宗……”

紅羅兒回想起自出生以來，老祖宗便一直陪伴在側，眼中止不住溢出淚水，卻又生生憋回去，沉聲道：“孩兒定不會讓老祖宗失！”

……

“阿茶，這是什麼？”

翌日一早，陸云卿起來用膳，便看到阿茶手中多出一摞冊子，不問道。

阿茶神有些恍惚，聽到陸云卿的聲音頓時驚得回過神，忙回道：“殿下，這些是膳房、雜務房、煉丹房、織房送來的，說是供您喜歡挑選。”

去過一趟主峰大殿后，阿茶對自家殿下的印象立刻來了一個天翻地轉，可昨日的震驚還未過去，就被今日一早送來的冊子驚得迷了眼。

這待遇，哪里是什麼候選殿下，簡直是將自家殿下當下一代梅殿殿主在寵啊！

陸云卿蹙著眉頭接過拿過一本膳房的冊子翻開。

果真是要收買人心麼……

看著冊子上琳瑯滿目的山珍海味，陸云卿有些頭疼，最不怕的便是謀詭計，可梅殿老祖宗講什麼都說開了，使得明謀，甚至都不限制的行，待夢丹余毒清楚干凈后，隨回去西海大陸，擺明了一副求回報，又不求回報的意思。

活了近千年的老人家，真是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