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沒有理會庭深的控訴，沈澈手拉起還跪在地上的陸恩。

陸恩頓時寵若驚，連忙說道：“多謝殿下。”

聽見與兒子沈念頗為相似的聲音，沈澈平素冰冷的神此刻泛著溫和之，沉然問道：“你姓陸？”

陸恩憨厚一笑，撓了撓頭坦言道：“小人是個孤兒，無名無姓。是義父將小人養大的，義父姓陸，小人就跟著姓陸，至于名字是小人自己取的，小人要一輩子都記住義父的恩！”

沈澈視線掃過陸恩瘦如干柴的軀干，眉頭微蹙，“雜務房發的工錢，不及你生存之需嗎？”

“沒有沒有，圣殿的月俸向來厚。”

陸恩連連擺手，雖然不知道高高在上的殿下為何會關心他這麼一個地位卑微的下人，還是乖乖解釋道：“是小人時生了一場大病，義父賒了近十年的工錢為小人治病，現在小人長大了，對義父和雜務房的管事都心存恩，毫無怨言。”

庭深聞言忍不住一句，“想不到這等級森嚴的東國圣殿里，竟還有點人味。”

沈澈抿不言，接魏家之后，他對東國是有所改觀，但……那又如何？權晉喪心病狂在南疆犯下的大惡，已經深深刻進了他的骨子里，只要通過找到他，便是犯東國圣殿的條規，他也要將權晉挫骨揚灰，以消心頭之恨！

陸恩見兩人都不說話了，默默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沈澈回過神瞥了眼陸恩的背影，說道：“去證實一番，若事屬實，你看著辦。”

“行，我這就去。”

庭深欣然答應，他習慣地暗了暗眉心，那里的印記已經被魏家用特殊方法封住。

因為這朵印記，他對沈澈的話早就沒有一開始那般抗拒。

總之，等找到陸云卿，他定是要想辦法驅除印記，回到季邊的。

雜務房的效率一向不錯，對待魏家的新晉殿下更是極為殷勤，命令傳下去不久，陸恩和陸峰兩人的卷宗就送到了庭深面前。

庭深略掃過一眼，便確認陸恩所言屬實，立刻下令提升所有下人待遇，左右也沒幾個錢，公平起見，要提升就一起提升了。

“欸，老沈你看！”

庭深忽然拿起陸峰的卷宗，送到沈澈面前，指了指上面的描畫像，“你看這個陸峰，看著像不像……”

話剛開口，庭深便見沈澈神微變，“騰”的一下站起來，拿過卷宗二話不說出殿而去。

“我話都沒說完呢。”

庭深一臉無奈地跟著出去，跟著沈澈一年之久，他算是看出來現在的沈澈已經將自己整個人都冰封起來，也就只有和陸云卿相關的事能讓他變了。

“所有人的工錢提升了三？太好了！”

下人院子里，陸恩收到消息頓時一蹦三尺高，一臉驚喜地喊道：“陸老頭，你聽到沒有？我們工錢升了！”

“聽到了。”

忘塵從屋慢吞吞地走出來，“這般高興作甚？”

“陸老頭，你別不信，這次殿下給咱們提工錢，都是因為我！”

陸恩叉腰一臉嘚瑟地說道：“咱們這位殿下真是一個好人，書材那個小壞蛋污蔑我，殿下三言兩語就把他嚇跑了！還關心了我兩句。你看這沒過多久，所有人的工錢就加了，能不是因為我嗎？”

忘塵聞言啞然失笑，這孩子倒是什麼時候都能給自己找樂子，不管是年生病，還是現在苦于吃喝，是個難得的樂天派。

“既然你這般推崇那位殿下，可有將他的名字記住？日后也好時常懷在心。”

忘塵提醒一句，陸恩頓時拍了拍腦瓜，一臉懊喪，“我還不知道那位殿下什麼呢！這山上的下人我們都不，就這麼去問也不知道會不會又得罪人……”

陸恩一個人琢磨著坐下來嘀咕道：“這些殿下真是的，一個個名字都不清不楚的，就和那個雪山殿下一樣，要不是跟天芙殿下起了沖突，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知道和義父你一樣姓陸呢。不過，我在殿里的時候雖然沒聽到殿下什麼，他邊仆人的名字倒是聽到了，好像……庭深？”

忘塵面上隨的淡笑瞬間凝固，瞳孔微，“你說什麼？”

“庭深啊，我聽得清清楚楚！陸老頭，你最近怎麼一驚一乍的？”

陸恩一臉古怪地打量一眼忘塵，旋即學著沈澈的語氣說道：“庭深，不如我這殿下的位置，給你來坐？”

話音剛落，陸恩便聽到下人院子外面傳來一陣輕笑，“哈哈哈……小子，你還學得像。”

陸恩嚇得一個激靈，回頭看到走進院中的沈澈與庭深，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殿下！”

他下意識就要跪下來，卻被庭深一個眼疾手快攔住。

陸恩以為自己要被直接殺了，頓時嚇得哭出聲來，“殿下息怒！是小人無知，無意侮辱殿下，今日皆是小人一人過錯，還請殿下放義父一條命！”

他看庭深沒有立刻下殺手，只是攔住了他，勉強恢復幾分鎮定，看到自家陸老頭居然還坐著，暗道一聲“完了”！

陸老頭被嚇傻了，見殿下非但不跪，還老神地坐著，這是無禮之罪啊！

忘塵怔怔看著迎面走來的沈澈，思緒霎時一團，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表。

陸云卿在梅殿就算了，沈澈竟也主墨殿……這小兩口，在搞什麼鬼？

看到昔日戰神一般守護在陸云卿邊，為救他命全他們舍棄圣丹的忘塵，今日竟了這幅白發蒼蒼的潦倒模樣，沈澈雙拳，暫且下激的心神，低聲道：“此人多眼雜，舅舅，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舅舅？！！”

被攔在一邊的陸恩聞言腦子“嗡”了一下，義父是殿下的舅舅？他這是在做夢嗎？

忘塵很想說“你認錯人了”，可是看沈澈的表，顯然不太可能糊弄過去，只得頷首。

片刻之后，庭深帶著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的陸恩去了偏殿，偌大的山峰正殿，沈澈與忘塵相對而坐。

待得所有下人退出去后，沈澈忽地起二話不說跪在忘塵面前，鄭重其事地磕了三個響頭，而后直起，沉聲道：“當年救命之恩，晚輩還未說一聲謝，以禮代之。”

忘塵坦然下，心中卻有幾分欣，“起來吧，你不必如此。當年，我的選擇是為全云卿，與你無關。不過你能有這份心，說明我沒有看錯人。”

沈澈依言起來重新坐下，“舅舅失蹤后，云卿一直都未放棄尋找，每每收到消息卻都是失，本以為……原來您在東國，云卿知道后定會十分高興。”

“我這副鬼樣子，倒是沒臉見他。”

興許是還沒親近到那個份上，忘塵在沈澈面前反倒是能放開一些，啞然自嘲一句，旋即問道：“此事暫且不提，倒是你和云卿怎麼都了東國圣殿的人，怎麼回事？”

沈澈雙眸霎時一，“云卿也在圣殿？！”

忘塵詫異，眉頭皺起，“你不知道？”

沈澈抿，解釋道：“說來話長，我遠渡重洋，來東國為的就是尋。為了行事方便，我借了魏家的勢。云卿在圣殿何，我現在就去見！”

忘塵聞言頓時出一言難盡的表，沉默半晌，嘆道：“你們兩個，還真是到哪里都能攪風云，東國新晉殿下一共就三個，被你們占了倆。”

沈澈聞言微怔，繼而臉微沉，“雪山殿下？”

忘塵頷首，“不錯，說來也巧，我昨日拗不過陸恩，隨那孩子去看熱鬧，這才知曉雪山殿下是。想著離梅殿遠一些，省得見，不想來到墨殿，又到了你。”

沈澈長眉漸漸擰起。

云卿……了長生種？

被權晉抓走這一年來，發生了什麼？

關于“雪山殿下”的流言，他今日墨殿以來也聽到不，多是說其份尊貴，乃是段家嫡出。雖不知其中是何緣由走到今天這一步，云卿現在的境跟自己應該差不太多。

正如流言中所言，段家嫡出的份無比尊貴，行更不會阻礙。，為何乖乖呆在這里不走？

“難不……”

沈澈聯想起自己所經的圣丹副作用，失憶？！

忘塵看著沈澈不知為何，忽然沉下來的面孔，出聲打破了寂靜，“其中緣由想來你比我更清楚，如今你貴為魏家殿下，行自如，即便去往梅殿雪山拜訪，應該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是了，不管是何原因，見一面便知，他何必在此自己嚇自己？

沈澈眉心舒展，沉聲道：“舅舅就不想見云卿嗎？”

說著，他視線淡然地掃過忘塵的蒼老殘軀，“晚輩最近新學了一門技能，名為‘渡’。”

忘塵聞言，沉寂的表頓時有了波，“你……”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舅舅勿要推辭。”

沈澈打斷了忘塵的話，“更何況，舅舅難道不想像從前那般，回到云卿邊嗎？”

此話一出，忘塵心中那點猶疑瞬間被擊得碎，苦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