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綉聽到那不怒自威的聲音眉頭稍稍一扯，轉時已經帶上了不真切的笑意，可當看到佇立在言梓陌邊的徐平宣時，臉瞬間一變。

「你怎麼來了？」

質問的腔調裏面含著不知名的恐懼，雖然掩藏的很好，可周圍幾個人都是人，焉有聽不出那音調？

「瞧張姑娘這話語，是不想見到我了？」

徐平宣似乎早有所料，所以對於這番表現也並未放在心裏。當年若不是自家母親和張氏眉來眼去，這親事也不會定下。

如今張家一脈俱喪，可縱使如此張綉依靠上了平西侯府這棵大樹，又豈能瞧得上他這小山裏面的讀書郎。

「徐家兄長說笑了，徐家和張家不淺，而且你癡長我姐妹二人幾歲，算是我們的兄長，我豈能說不見。」

相比較剛才的胡攪蠻纏，這句話說得相當有水平，就連徐平宣都不得不承認，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而張綉明顯不是當初那個俏且魯莽的小姑娘。

雖然短短的幾句話，可無一不是將兩人的關係撇的乾乾淨淨，徐平宣雖然不是一炮仗卻也不是一個任人的主。

——最起碼的驕傲還是有的。

再者說，他這次上京趕考雖然不一定高中，可好歹也是一個有功名的人，也不必擔心以後生計問題。

「張家妹妹說笑了，你而今是侯府貴，我可高攀不起，當年家母贈送了一隻木釵於你，而今可否能完璧歸趙？」

落花無意，他這流水何須有？既然心中已有決策，那麼自己所能做的不過順勢而為罷了，強人所難非君子所為。

「自然。」

一枚木質的釵子罷了，在這平西侯府見過的好東西也不在數，所以明白什麼好時候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舍取。

今日徐平宣既然做出了鬆口之態，自然不能錯過。

言梓陌瞧著二人三言兩語便將打小定下的親事毀掉，不得不概了一句。上一世因著言梓靈的干係，所以張繡的夫家也算不錯。

可這一生呢？

既然重生而來，自是要厚禮相待，免得這些人忘了自己的存在。

「你們二人是否莽撞了一些？」

縱使心裏面彈冠相慶，可面上還是要偽裝一些，好言好語的相勸兩句，免得被人說薄寡義，落下不仁的名聲。

「阿姐，我心意已決，況且那不過是長輩們的玩笑之言，哪能當真？」

張綉嗔著斜睨了言梓陌一眼，那宜笑宜嗔的模樣讓人生不出厭惡，當然這不包括言梓陌這些看的人。

「言姑娘也莫要為徐某心憂，做出這樣的選擇於於我都是好事。」

徐平宣對於張繡的並不好，可從前礙於父母之命不得不從，而今攀了高枝看不上自己這窮書生，他也不強求。

言梓陌聽出他話語裏面的深意，輕聲點了點頭，嘆惋地看向一旁的張綉：「既然如此，你將當初寫下的書信也一併予徐家大哥吧！」

記得兩家當初定下親事的時候，也寫了兩個人的生辰八字作為換，若是不將這東西出來，誰知道張綉日後會不會不要臉不要皮地瞎胡鬧。

「我會同那木釵一併送去。」

張綉見識了皇城腳下的繁華，習慣了來手飯來張口的貴，自然不可能像一般村婦那般洗手弄羹。

所以日後的相公，必然是這皇城腳下的貴公子，而不是一個落魄的書生。

張綉或許是想儘快擺徐平宣這個人，所以辦事的效率神速，甚至當著言梓陌和言梓煜二人的面將那憑證了出去。

等那東西落到徐平宣的手中，徐平宣也將張繡的生辰八字遞了過去，最後當著的面將承載自己生辰八字的紙張毀掉。

「自此我們兩不相欠。」

他聲音有些沙啞，可那說出的話像是一種承諾一般，張綉瞧著他認真的眼神也明白，兩個人自此將再無集。

他的聲音太過迫，張綉尋了一個理由便快速走了出去，而言梓陌則出言邀請：「徐家兄長今日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已經略備薄酒，還你賞臉。」

對於眼前的人言梓陌從未有過惡，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對自己都曾出過援手，就算上一世他為謝謹言邊的得力幹將，也不曾忘掉時的。

——這個男人確實將當了妹妹看待。

這一世雖然不能讓他和言家扯上關係，可讓他早一點見到謝謹言還是可以辦到的，也不至於蹉跎了那麼些歲月，被人冷眼了那麼多年。

「好。」

雖然男有別，然而邊跟著侯府的七公子他也不擔心對造什麼流言蜚語，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岳清風的消息。

而眼前的人，無疑是打聽消息最好的選擇。

「走吧！」

言梓陌好似料定他不會拒絕，言辭間並無太多意外，宴席上二人談及最近的生活也慨良多：「我只聽聞你被京里的貴人尋回，卻不想這貴人居然是平西侯府。」

相鄰傳話總是以訛傳訛，當初他也並未全然相信，畢竟鼎鼎大名的平西侯府，大楚天下的巨擘。

這樣的人家怎麼會讓自家脈留在外？

「是不是覺得很荒誕？」

若是正常生產自己確實不會被掉包，可那個時候韃靼作，自家母親被無奈之下只得逃到清水村，然後就有了後來的事。

時也命也，有時候甚至覺得，言梓靈的凰命批言也不盡然沒有道理。

「確實頗有志人志怪之風。」

這樣的怪事聽起來簡單，可其中的偶然可以說相當的低，那張氏也是一個野心之人，否則一介婦人如何能承得住骨分離之痛。

「旁的不多說，希徐大哥來年金榜題名。」

春闈是每一個士子鯉魚躍龍門的機會，眼前的人就算無法為那拔尖的棟樑也能為不錯的謀士。

前一世他因為張繡的關係被遠調一方，在那蠻夷之地整頓鄉里，若不是謝謹言偶然遇之，給了他一飛衝天的機會，指不定也會泯然眾人。

「借你吉言。」

跟在言梓陌的一旁輕聲笑語，他雖然不是那自負自傲的人，卻也有自己的依仗，這麼多年的艱辛苦讀，為的就是來年一戰。

「徐大哥在京城還沒有久居溫習之地吧！小妹有一地方，倒是可以借於徐大哥。」